十九 凤凰花开的路口

　　我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微砚却问我：“会什么谱子？”我知道她不会罢休，只好说了个《凤凰花开的路口》。微砚在一曲终后走上台去向驻唱歌手说明了情况，在后台借了一把吉他和话筒，我弹，她唱。

　　吉他是一种很适合自弹自唱的乐器，但因为我实在五音不全，因而大部分时间都是我伴奏。不是没想过转行学古典吉他，只是我对历朝历代的经典曲目没能提得起兴趣来，所以到现在还是学的，练的都还是民谣。

　　微砚的声线很好听，这首歌也适合她的音域。调不太高，也没有过于难的地方。最早听《凤凰花开的路口》的那年大概是高中，忘了是哪一年出的了。听同学说，早几年前这首歌火得一塌糊涂，到后来我第一次听的时反倒没那么大名气了。

　　不太知道是否别人和我一样：当一首歌，一部电视剧在某平台大火被身边的朋友家人摁头推荐时自己反而不想去听，去看，而当它差不多快销声匿迹的时候倒是巴巴地跑去搜出来专门看。

　　一件东西固然是珍品，可若是人人皆视同眼珠般宝贵，可就让它会没由来地招人烦了。

　　我们只弹唱了其中一部分，在我把琴还给歌手，微砚也放下话筒后一起回到了座位上坐下。趁微砚在端起那杯特基拉日出小酌几口时我小声说了句话：“刚才节奏感觉有些赶，《凤凰花开的路口》原速度没那么快。”

　　微砚起先还有点不明所以，明白过来后她用一副戏谑的表情看着我：“弹得很好。”我心里清楚她的意思，也知道这就是她的真实想法，但嘴里还是不免嘀咕句：“就会哄我开心。”微砚满不在乎地回敬我：“我乐意。”

　　酒过三巡，微砚去了趟卫生间。我一个人在那里也待不下去，给她发了消息后我出了门在外面等她。没想着在附近碰见宋忱，他坐在树下的一张板凳上正刷着手机。我收回目光，他却站了起来往我这边走，抻了抻腰，“刚从那边出来，坐了一会就碰上你了。你那个朋友呢？”

　　“她在卫生间，等一会出来。”

　　宋忱笑着感慨一句：“我那同事都是一帮和尚，连个妹子都没有。天天怼在办公室里出不去，这次听说言洲带了团，我就跟着蹭几天。这几年身体也快经不起折腾了，想着难得出来，就在近处玩了玩。”

　　“到底是身体重要。”宋忱像是赞同我说的话，“言洲没转行前也是加班加点地赶工作，现在换了行业还好些，工作量也没那么大了，多少能有个休息时间。他……”宋忱忽然站了起来，我虽不知所谓，但也站起身。

　　他往那边指了指向这里走的裴言洲，“人可真是禁不起念叨，这不就来了。他刚才说要去给人挑纪念礼，我在这里等了一阵。”我跟裴言洲打了个招呼，当真如宋忱所说，他手里的确提着一个袋子。

　　他从里面拿出一只小盒子递给我，看着我的目光中也带着一丝难言的局促。他什么都没有说，可却什么都说了。从前听人说，一篇长篇大论的表白还不如对方微红的脸和躲闪的眼睛。我向往这种不掺杂外物的感情，但可惜我这二十几年平淡极了，一路上也没遇到过什么人。

　　看着面前男人略显羞赧的脸，不知怎么忽然间很想逗一逗他，我问裴言洲：“是所有人都有吗还是只我一个有？”裴言洲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宋忱于是笑着打断了他的辩驳，“所有人都有，都是他亲自挑的。”

　　这句话可彻底把裴言洲变成了只锯嘴葫芦，再多一句话也说不出了。“我先走了。”裴言洲拍了拍宋忱的肩，转身离去。宋忱也不去看他的背影，“他想做个告别，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好给每个人都买了个小物件做纪念礼。”

　　宋忱给我一个纸袋，里面东西不太重，体积也不大，应该也是小玩意。“我手里的这个是给你朋友的，一会麻烦你给她带过去。”我点头应下，“上次落水，这次连着这个小礼物一起谢谢裴先生了。”宋忱看了看不远处的裴言洲：“我去把他叫来？”

　　我止住他的话，摇头说了声“不用”。明天下午回宁沙，这是属于琅华古城的最后一夜。裴言洲似乎也在往这边看，只是夜色太浓，太深，我辨不清他的眉眼和轮廓。回身微砚已经从酒吧出来，我同宋忱道了辞后匆忙离开。

　　微砚走过来戳了戳我提着的两个小袋子，“这是刚才去哪买的什么东西吗？”我否认了她的想法，“不是我，是裴先生给车上每个人都挑了一件。”我把她的那份塞到她怀里。

　　喧嚣的，有人气的地方往往会凭生出几分安全感。我喜欢这里为了生计而奔波的人们，喜欢他们的质朴和勤劳，热情和奔放。这样的特质我不曾或者是鲜少在自己的城市所能见到过，所以我憧憬并向往这个地方。

　　而当既定的告辞真正驾临的时候，却又没几个人能做到不手忙脚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