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分手
“你家的洗洁精用完了，何灿。”
大周日的，我出去拿快递，刚回来连鞋都没来得及换，陈少清就从厨房探出一颗头对我喊话。
“知道了，我这就去买。”我认命地把快递盒放在鞋柜上，准备出门。
“等等，其实还有不少需要的……算了，我和你一起去吧。去市中心那家大超市，那边在促销，很多东西都会便宜一些。”
陈少清从厨房出来，随手抓了块抹布擦手，穿上鞋和我一起出了门。
这倒不是我跟陈少清第一次逛超市，但陈少清的变化着实让我有些感慨。
当年大学的时候，他逛超市还从来不看价签，而现在的他已经可以熟练地在打折区穿行而过，仔细比较每一种商品的性价比。
甚至比我这个底层社畜更懂得如何省钱。
“你要买剃须泡沫吗？”我顺手拿起一个促销展台上的瓶子，牌子很熟悉，好像是陈少清大学时候经常用的那一款。
他用的剃须泡沫是海盐味的，以至于每天身上都有淡淡的海盐香，令我着迷。
陈少清走过来，第一眼看的却是下面挂着的价格标牌。
“还是算了吧……我已经很多年没用过剃须泡沫了。我现在都是用香皂。”
他这番话内容很苦涩，语气却是毫不在意的云淡风轻，随手接过我手里的购物车，替我推着向前走去。
“这个麦片我大学经常喝，给你买一包放在单位当早餐吃。你早上总是不吃早饭，这样时间长了不行的。”
陈少清一边走，一边顺手从货架上拿下一包麦片，放进购物车里。
“哦对了，何灿，今天我来结账。毕竟是我要买的东西比较多。”
那包麦片其实并不便宜，他拿的又是最大的包装，真正算下来要比一小瓶剃须泡沫贵上不少。
等我们从超市逛完出来的时候，天色早已经黑透了。
像市中心这种繁华的地段，总是不缺摆地摊的小商小贩。
有一个头发已经彻底白了的老太太，在超市门口摆地摊卖花，见到我和陈少清提着袋子出来，她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哎哟，后生仔，给你媳妇买束花嘛！小夫妻就是要偶尔送点玫瑰，才有情调呀！”
我偷瞟了一眼陈少清，觉得我们这样的关系被误解了有些难堪。
于是我提了提两只手里的袋子：“抱歉啊，我们今天东西买得多，没地方放花，不好意思啊——”
“那就买一支吧。要红玫瑰。”
陈少清平淡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解释。
我惊讶地看着他掏出手机付钱，然后把那支玫瑰插到了我提着的购物袋里。
白色的购物袋，装着一整袋的人间烟火，却偏偏斜插了一支玫瑰，像是扎根在烟火里来之不易的爱情。
“回去吗？”
陈少清往前走了几步，见我没有跟上，转身挑眉看向我。
现在的他，好像对我很好。
这个想法从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一瞬间，我忽然有些慌乱，心跳得和他第一次同我表白的时候速度差不多。
但我自己又很清楚，我这一次的慌乱，绝对不是出于对他的喜欢。
我好像隐约猜到了陈少清要做什么。
但是我丝毫高兴不起来。
回到家之后，我就像在逃避什么一样，努力尝试让自己忙起来。
先是抢先帮陈少清把买回来的东西整理好，然后又主动打扫了一下卧室的卫生，甚至给陈少清的地铺换了一个干净的床单。
陈少清看着我忙活，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
“你换床单做什么？想给自己找活干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这哪叫找活干？我一直都很勤快——”我有些心虚。
“你喜不喜欢做家务我还不知道么？”
陈少清把我手里团成一团的床单接过去，随手丢到一边，然后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何灿，我们谈谈。”
“我不想谈。”
我试图伸手去抓那团床单，手腕又一次被陈少清握住，把我扯了回来，强迫我和他对视。
“何灿，我想跟姜小莉分——”
我捂住了陈少清的嘴。
房间里静得可怕，我们互相瞪着眼睛看着彼此。
陈少清的眼神里满是不解，而我的眼睛里却是一种毫无波澜的平静，像一潭死水。
“为什么？”
过了很久，陈少清把我的手拿下来，微微喘着气问我。
“我们已经错过了。你来迟了。”
“可是你明明也还喜欢我。”陈少清的语气里带上了委屈的哽咽。
“别当个渣男，陈少清。”
我甩开他抓着我的手。
“当初是你选择要对姜小莉负责到底的，这份责任你不能扛到一半，说放下就放掉了。”
陈少清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我转身去卫生间洗漱，换完衣服出来，铺好床准备睡觉了，陈少清还站在那里。
“我要关灯了。”我淡淡地说。
陈少清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叹出来，像一个终于清醒过来了的木偶人。
“何灿，你有些时候真的清醒得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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