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同居
我还是把陈少清带回了家。
这么做并不是出于还有感情，而是出于那一点不可名状的恻隐之心。
我租住的房子也不大，除了一间卧室，就只有卫生间和厨房，连个客厅都没有。
陈少清坐在桌子旁，尴尬地看着我在床边给他准备地铺，半晌才说出一句“谢谢”。
我没有回应，只是催他赶快洗澡，不要影响我第二天上班。
关了灯，屋子里却没有完全暗下来。
他躺在地铺上看手机，屏幕的光照到我床上，我扯了扯被子，把眼睛遮住。
“明天……我可以用一下你家的厨房吗？”
过了很久，陈少清才小心翼翼地问。
“厨房我从搬来之后就从来没用过，灰尘估计已经很厚了。”
“没关系，我可以打扫。小莉的身体不能吃外卖，我得给她做低油盐的饭菜送过去。”
这一晚我没有睡好，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全是我和陈少清在大学时候交往的片段。
我梦见他在课桌下面偷偷勾我的手指头，梦见我们头挨着头一起玩他新买的游戏机，梦见他送给我的花摆满了整个宿舍，梦见周末我们偷偷背着所有人出去开房，他紧紧地抱住我，说一定一辈子都对我好。
我猛然惊醒，后背已经被冷汗浸到湿透。
我环顾四周，发现陈少清已经走了。
他是个程序员，为了照顾姜小莉辞了职，现在只在家里接一接外包赚钱。
按理来说，他这种自由职业者，不需要像我一样去坐班，没必要起这么早。
所以按照我的猜测，他早早就走了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躲着我。
他倒还真懂得避嫌。
又是一天跟往常一模一样的工作，我带着一身的疲惫从便利店回家，打包了两盒临期要丢掉的蛋糕回来当晚饭。
然而推开门的时候，我却震惊了，屋子里传来的是浓郁的饭菜香味。
“回来了？我新做了热乎的饭，来吃一口。”
陈少清从厨房推门出来，端出两盘冒着热气的菜，摆在桌上。
我不做饭，家里没有围裙，他应该是没找到就不穿了，T恤衫上溅了一个油点，看上去有些扎眼。
他炒了一盘蒜香油麦菜，一盘红烧排骨，在饭菜的对比之下，我手里的两盒临期蛋糕反而显得索然无味起来。
我探头往厨房看了一眼，发现不管是台面还是厨具，都被陈少清收拾得一尘不染。
我从来不知道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儿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做家务，也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才学会了做菜。
姜小莉真的改变了他许多。
这个女人把他从云端一直拉下来，让他被迫放弃自己的理想主义，在红尘里打个滚，沾染上了满身的世俗气息。
或许也未必不好。
“之前……我知道你喜欢吃红烧排骨，后来就去学了一下。”陈少清把盘子推到我的面前，“尝一下，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口味，我稍微放了一些白糖。”
客观地来说，排骨做得很好吃，油麦菜也香脆爽口。
但这顿饭让我吃得很没有胃口。
陈少清穿了一件当做居家服的旧T恤，穿着拖鞋坐在我面前。
除了他隐约多出来的两三根白发之外，他和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一点区别都没有，还是大学时候的模样。
当初我们交往的时候，我曾经非常想和他同居。
想和他两个人住在一起，过上充满烟火味道的生活，晚上的时候拥抱着睡在一起，我想和他一起体验这种简单的日子。
但是陈少清死活不同意。
就连我们开房，他都从来没有答应我过夜，而是只开一个钟点房，匆匆完事就走。
后来我才知道，他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高中时候的初恋姜小莉。
因为家里人极力反对他和姜小莉在一起，甚至以死相逼，他赌气之下，才短暂地和我在一起了一年。
最后他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和我提了分手，跟姜小莉私奔了。
我却无论如何也忘不掉跟他相处的这一年。
天知道我是怎么把这碗饭吃下去的。
当然，吃着人家的饭菜，还让别人收碗，这种不地道的行为显然我做不出来。
我把碗收进厨房，回来的时候，才发现陈少清竟然把我的在脏衣服也洗了，整整齐齐地晒在阳台上方，其中……还有我昨天刚换下来的胸罩。
“你把我的衣服也洗了？”我不可思议地问。
“嗯，我看你下班都很晚，应该没时间洗。”
陈少清的反应倒是很平淡，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做这种事。
“呃，下次的话……贴身的衣服可以不用你洗。”
我特意用了一个非常委婉的形容词去描述那片布料。
“没事，我不付钱就借住在这，本来也是我的不对。你每天上班忙，我帮你打扫一下卫生，应该的。”
他说得倒是轻巧，但我却变得难堪了起来。
那件胸罩我已经穿了很久，旁边的地方磨破了，钢圈伸了出来，是我用针线又重新缝回去的。
陈少清替我洗胸罩，不可能看不到那块破损。
或许是分了手之后的尊严问题，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现在的生活也是一样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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