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华香斋》

第19章《华香斋》

燕姝对这家华香斋的好奇止步于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等你的季节》①，没想到是母亲燕妮，印象中她都是发微信，不喜欢打电话：“喂，妈。”

“在哪儿呢？”

“刚下班，准备回。”

“速度快点儿，晚上周瑗要来，咱们吃个饭。”

“额，他咋来了……”

“你什么意思呀？多和人家接触，听懂没？”

“嗯……”

一提到那个似乎被母亲当未来准女婿的周瑗，燕姝就像吃了苍蝇不舒服，不是怀疑母亲的眼光，但自己打心底不喜欢那个只因家里和母亲有商业合作关系，就被母亲亲眼有加的男孩。

好心情顿时碎裂一地，燕姝连近在迟尺的华香斋传出的诱人的糕点香都闻不见，灰心丧气地垂头离开。

她刚到负二楼，恰好冬浮光姐弟三人找到华香斋，人生中的错过就那么不讲道理，像井水和河水，虽都是水却也难有相融的时候。

“欢迎光临华香斋，这是本店新品玉蔻糕，就是《步步惊心》②中雍正四爷最爱的糕点，古法烤制，色香俱全，目前热卖中。”

门口的短发旗袍女郎一看到冬浮光一行欲走进华香斋，殷勤地上去介绍。华香斋非常会抢抓商机，出新品也另辟蹊径，充分利用电视剧情怀和名人效应，弄得不爱吃甜的冬沉璧都有些嘴馋，更不用说冬静影和冬浮光这对“无甜不欢”的小姐妹。

三人各用牙签插了口木盘里色泽剔透的玉蔻糕试吃品，仿佛回到2011年那部热播清宫穿越剧中辉煌鼎盛的大清王朝，不禁对这家店更来了兴趣，随后被成功引入。

“欢迎三位光临，本店主打传统古方糕点，有清末慈禧太后钟爱的枣泥酥饼、滋补养颜的松子百合酥、汉文帝母亲薄太后喜爱的宫廷太后饼、粤式蜜汁蜂巢糕、《如懿传》③中放了青梅丝的白玉霜方糕、南宋邑人邹应龙赴京应试得宋宁宗亲赐的椰香糯米糍，又名‘状元糍’……”

短发女郎似乎学过播音主持，除仪态容貌姣好外，颇具演讲者风范，像只花蝴蝶在店内琳琅满目的糕点里翩翩起舞，熟练地讲解每一款糕点的来源和口感，包括其中的典故。

冬静影仔细观察从未观光过的养母的门店，发现这里不仅有像这位短发女郎一样的服务生，个个穿月白色旗袍尽显优雅的民国名媛气质，而且整体装修也不像一般的西点店采用偏暖色风格，相反呈现出一种稍微清冷些的古代暗沉的格调。

这里的糕点盛放又具有新时代橱柜设计理念，统一摆在玻璃柜中，打上更明亮些的光，衬得藕粉娇嫩、抹茶嫩绿、蜂蜜金黄，像一排远远观之就足以赏心悦目的珠玉，生动诠释了中华糕点精致、细腻的文化内核。

更精妙的是，店里播放的也是古色古香的筝、萧、琵琶等安静怡人的古典纯音乐，相较于其他门店在流行音乐浸染中的喧闹，一踏入这里，都忍不住安静下来，赏美人、品美食、看美景，店里的人虽不少，但没有一个忍心大声喧哗，连小孩子都认真听服务生讲解，不时发出“好漂亮，好想吃”的小声赞叹。

“还有‘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④。阿影，你又忘啦。”罗馥掀开帘子从里屋出来，身后跟着那个怯生生的四川姑娘，像白天鹅带着一只丑小鸭。

阿影一名，让冬浮光和冬沉璧都愣了一下，连冬静影都险些下意识地应一声，以为叫自己，不想却是短发女郎笑道：“知道这是罗馥姐的最爱，以后记下啦。”

说完她朝冬浮光一行微笑欠身，说自己到外面忙，明显把他们交给罗馥。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眼前这位一看就有种领袖风采的美女为何单独招呼他们。

“高思萱，你先回去，按照我说的好好打扮下自己，明天十点钟过来上早班。”

“好的，谢谢罗馥姐！”

像一粒格格不入小石子似的高思萱手里拿了些东西，对冬浮光一行憨憨地笑了笑拔腿离开。罗馥走向冬浮光，对她伸出手：“浮光妹妹，你好，我是华香斋熙地港分店的店长罗馥，笔名罗敷媚。”

“原来你就是在《菊傲霜枝》上发表文章的罗敷媚！母亲常提你，说罗馥姐是最像她的得意门生！”冬浮光拉住罗馥的素手，和她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切：“以前就拜读过你的文章，特别是宋词，堪称一绝！”

“妹妹客气，说起才学，我哪敢和你们相提并论？”

“别，我文章写得远不如母亲和罗馥姐……对了，姐怎么知道我是冬浮光？”

“妹妹简直是东篱老师的翻版，一眼就能认出来。”

冬浮光和罗馥第一次见面就非常投缘，像有聊不完的话，一旁干看的冬静影和冬沉璧不得不承认，两人外形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相像，不是各有千秋的美丽，而是一种内在的向阳气质。

若把冬浮光比作外表耀眼、芳香浓郁的玫瑰，罗馥就是同样艳压群芳的月季花，不过相较于冬浮光年少的蓬勃张扬，罗馥的香气更加淡雅宁静。

这下来看，罗馥更像冬浮光的姐姐，敏感的冬静影抿嘴望着玻璃橱柜上连轮廓都模糊不清的自己的倒影，还没有糕点精美，自卑悄悄蔓延心头，化成一根小小的玫瑰刺。

“光站着了，大家进来坐！”罗馥笑起来十分好看，给人一种明星的感觉。她招呼着姐弟三人到里屋，在青花瓷杯中给三人各倒了一杯茶水，冬浮光刚品了一口就双目放光：“这就是‘朝饮木兰之坠露’！以前光在电视剧里羡慕，如今见识到啦！”

“木兰晨露极难采集，我收集了一些，平时想着煎茶喝。木兰花香在口中回荡，倒真有种雅致超然的感觉。”罗馥边说边把一块菊花糕给三人各切了一口，冬静影尝了块，真心实意地赞叹：“姐姐好灵巧的心思，‘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餐芳饮露，心也安静下来。”

罗馥看了看冬静影，目光有些生疏，冬浮光忙说：“这是冬静影，我们的大姐。”

“真有缘！刚才那位给你们介绍的短发姑娘叫春掠影，也叫阿影！”

“浮光掠影，静影沉璧……这下可凑齐啦！”冬沉璧大口吃着第三块菊花糕，满脸享受的样子。

“阿璧刚升高二吧？学业一定很繁忙，真辛苦。”

“熬到后年就解放啦。”

“还是要劳逸结合，有空多陪陪你两个如花似玉的姐姐，作为弟弟要保护好她们哦。”

“哈哈哈……”

罗馥有种让人能打开话匣子的神奇能力，别说天生“话痨”的冬浮光，连不善言谈的冬沉璧都被带着聊起来。冬静影好几次想插入一句，可就是找不到合适的空当，好似她是局外人，是一滴融不进水里的油。

“静影，谈恋爱了没？听说你是九一年的，我比你大两岁。”忽然，罗馥对许久没说话的冬静影问道。

“我……连前男友都没呢。”冬静影低着头小声嗫嚅。

冬浮光逮着机会说：“罗馥姐，你帮我姐介绍一个配得上她的白马王子吧！这年头没谈过恋爱的女孩可是宝，我姐很纯情哩！”

“嗯……我有个表弟，明年研究生毕业，比静影小一岁，不过外形条件绝不输给咱们又高又帅的阿璧，性格也好，我觉得差一两岁不是问题。”

“好了好了，以后再说，谢谢罗馥姐了。”冬静影瞪了眼瞎起哄的冬浮光，喝了口茶说出去透透气。

罗馥望着她纤弱的背影，有些不安：“她好像一提到找对象就不开心，怪我多嘴。”

“不关你的事，我姐……唉，与其说是不想找，不如说她有放不下的人。”冬浮光吃菊花糕的兴致也大减，两只小白手搓着耷拉下头，像只疲惫的猫。

“没办法，毕竟段氓哥被姐从小喜欢到……”冬沉璧还没说完，罗馥睁圆妙目惊讶道：“段氓？西镐大学新上任的副校长么？”

【注释】

①《等你的季节》：电视剧《步步惊心》的插曲，也是演员刘诗诗的第一首单曲。

②《步步惊心》：桐华的长篇小说，讲述现代白领张晓因车祸穿越到清朝康熙年间，成为满族少女马尔泰·若曦，卷入“九子夺嫡”纷争的故事。2011年拍摄成真人版电视剧。

③《如懿传》：吴雪岚（流潋紫）所著的小说《后宫·如懿传》，讲述了乾隆帝继后乌拉那拉·如懿与乾隆帝爱新觉罗·弘历，从恩爱相知到迷失破灭的婚姻历程。2018年拍摄成真人版电视剧。

④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选自先秦时期楚国文学家屈原的《离骚》，小说《步步惊心》中曾出现餐芳饮露的情节，本书故此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