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学霸宿舍》

第一卷《白玫瑰之恋》

第1章《学霸宿舍》

盛崇中学高二理科十八班的白雪岭，每次回宿舍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怯场。

宿舍号是306，学校规定高一六人间，高二四人间，高三两人间。如今难得少了两人，等于少了两种未知的打扰或不合，可高一就没少受舍友影响的白雪岭依然高兴不起来。

“你杵门口干啥呀？”高二理科重点三班的牛垚坤，也刚在澡堂洗完澡，端着盆子穿着拖鞋走到宿舍门口，用东北腔对个头不高的白雪岭问道。

他是沈阳人，外号“五方嫩牛堡”，取名一看就知道是“五行缺土”。

“没事儿，进。”白雪岭回过神笑了笑，和牛垚坤一起推门进去。

一进宿舍就看见老早洗完的冬沉璧头发半干着，戴着耳机正在书桌上聚精会神地刷题。他睡在靠门口的位置，没和进来的两人打招呼。

“嘘。”牛垚坤和白雪岭相视一笑，冲对方做了个“小声”的手势。

牛垚坤确如东北汉子，个头一米八六，相较于偏瘦的冬沉璧更壮实些，皮肤是健康的麦色，戴着一副黑色粗框眼镜，衬得瘦小苍白的白雪岭像初中生了。

有冬沉璧做榜样，牛垚坤和白雪岭也不会浪费就寝前的宝贵时间。宿舍不大，住四个大小伙只能采用“上床下桌”的设计，两人共用一个梯子。

白雪岭和冬沉璧在一排，他留着比冬沉璧更短些的寸头，大热天没必要擦。戴上眼镜，顶着水坐桌前翻开书温习生物，这是他最头疼的理科科目。

他度数不到二百，只有听课或学习才戴眼镜，斯文的细框，椭圆形镜片，和圆圆的大眼睛圈成两对同心圆。

随着视野渐渐清晰甚至有些晕，他把眼镜往前调了下，下意识地瞄了眼与自己并排的冬沉璧和斜对面的牛垚坤。两人还保持学习的姿势，他神经登时紧绷起来，转回去暗骂自己又耽误时间。

“卧糟！都这么晚了！”临近十点，三个少年各自埋头苦学的安静，被一个浮躁的男声打破。门被粗暴地撞开，才洗完澡的张成琦猛地关上门。

最靠前的冬沉璧撇了撇嘴没理他，白雪岭和牛垚坤看了眼门口后继续学习。张成琦顿觉他像个小丑，悄悄到自己位置上，打开台灯拿出课本……

这样的氛围真好，你追我赶，争分夺秒，重点班的学霸宿舍就是不一样。每当他们四人不聊天而是学习，白雪岭就觉得很幸福，自己和他们没什么不同，都是努力求学的人！

四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四颗比学赶超的雄心。但白雪岭合上课本，看到自己在封面上写着的“高2018级理18班”时，又没那么开心了，更想没来由地冲出宿舍，就像一开始不敢进去。

显然306是混班宿舍，冬沉璧三人高一就一起住，分科考试都名列前茅，还在三班不变。白雪岭的位置以前是另一个男生的，恰好他转学到西安，白雪岭则从老家蓝田转学到咸阳，就被安排进来。

和重点班的学霸同住，可想而知白雪岭的压力有多大。连他班主任都因宿舍格外关注自己这个转校生，唠叨着你要向优等生学习，在后面的月考中要努力，争取考入重点班……更不用说其他好事的人。

中国教育的特色包括分化教育，体现在班级滚动制中。即连续三次月考能在年纪排名中挤入重点班，就能调进去；同理，重点班的学生要连续三次成绩垫底，得被踢出去。

可见在人口众多的中国，激烈的竞争从校园就开始了，残酷程度一点儿都不亚于战场。

“熄灯时间到！关灯睡觉！不许玩手机！”

晚上十点半，宿管阿姨泼辣的声音比大清早的闹钟都给劲儿。大家在冬沉璧的带动下，提前洗完脚后关灯爬床，把手机藏被子里。根据他们的经验，十一点半后耍手机，顺便开吐槽大会是最安全的。

说起洗脚，他们不得不佩服冬沉璧的精致。很多男生对洗脚有些抗拒，唯有冬沉璧每天必泡二十多分钟的脚，也许是他再忙都会抽时间打篮球的缘故，他很注意个人卫生，“近朱者赤”带着舍友养成好习惯，不然他们担心被嫌弃。

“阿姨貌似走啦！起来嗨！”十一点四十，最爱闹腾的张成琦第一个喊道。

“嗨你妈逼……老子都快睡着了……”牛垚坤迷迷糊糊地骂道。

冬沉璧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说：“大哥，你精力也忒充沛了……”

“明儿周六，中午就放学了，你们都不想听听我今天为啥回来得迟么？”张成琦索性坐起，这动静把与他同一排的牛垚坤彻底弄醒，后者拿起手机骂道：“操！有屁快放！”

“我见到……‘火箭班’的‘罗汉’——姚婧伊了！”

此话一出，连睡蒙蒙的冬沉璧都“噗嗤”一声笑出来，更不用说越来越起劲儿的张成琦：“咱重点班哪能和‘火箭班’比？那可是年级前五十组成的学神班，文理各一个！听说这次分科考试，理科第一还是姚婧伊！”

“你说这么好听的名字，咋就给了……给了个肥婆奶奶？”牛垚坤也笑醒了，参与到男生宿舍的热门话题之一“探讨女生的长相和身材”中：“高一就听说她一米五的个子，却胖成一百六，敢情都是一天坐着不动，光学习去了！”

“她刚也洗澡了，穿着粉色大码睡裙像极了‘包租婆’①！没把我吓死！女生真不敢太胖，起码不能比咱男生胖啊！不然……不然都抱不动她！哈哈哈哈哈！”张成琦拍着膝盖大笑道。

“是得会胖，该长肉的地方还得长。比如胸啊、屁股蛋儿啊。有句话咋说来着……哦对！凹凸有致！”手机屏幕的光照在牛垚坤的脸上，能看清他兴奋的表情。

“说得好！理科班的女生本来就少，咱这还重点班，那些女学霸个个土得要命！真想去文科班看看，特别是文科普通班，学习不好的女孩，高一就烫发化妆呢，脸蛋儿完全碾压理科女学霸！”

“咋说呢，女孩子干净就好，上学也不敢太招摇打扮。你仔细想，那些有心思与时间打扮的女生，哪个用心学习？”

“看你想哪儿去了？我只是说文科班的女学渣更漂亮而已，又没说要和她们交往拖我后腿！高一爷还能陪她们玩玩恋爱，高二就算了。再说了，女人好不好看是一码事，爷喜不喜欢是另一码事！”

“看你丫坏的！不过，理科女学霸也有好看的，比如……”牛垚坤顿了顿，放下手机，想到了什么：“咱班上最高的女生夏甜恬，长得就挺好看。虽然不打扮，但感觉不错！”

“额，她太高也太瘦了，估计连一百斤都不到。而且，我和那种不爱说话的女生没戏。好像高一是普通班的，这次是为数不多闯到重点班的女生，那么变态的英语题居然考了满分呢……”

“我说五方嫩牛堡、琦子，你俩咋一天光关心女人？赶紧睡，第二天还得上课，可别在学习上又被女人比下去了。”一直没加入他们热烈讨论的冬沉璧，发出沉闷的鼻音。他脑袋露在外面，戴着眼罩，耳朵上插着耳机，手机并没有亮着。

能做到睡前不看手机的他，无疑是306最能起到模范带头作用的学习标兵。

牛垚坤和张成琦笑哈哈地说睡睡睡，两人的睡眠质量也惊人。最吵闹的是他们，但一挨枕头没几分钟，就发出均匀呼吸声的也是他们。

冬沉璧下床喝了口水，轻手轻脚地爬床时，隐约看见与自己并排的白雪岭的被窝里有些光，该是他还在玩手机。

少年对这个新舍友的印象挺好，是个沉默的老实人，从不影响别人休息，他没多想就躺下睡。

不一会儿，三班的男生全睡着了。最安静的还是冬沉璧，依旧是张成琦和牛垚坤最吵。明明都睡死，一个像拉二胡般打呼噜，一个像演小品说梦话。

白雪岭把头闷在被子里，手机显示凌晨一点。

界面停留在微信某个对话框，绿色框是他在十一点四十分发出的“我求你别再找我妈了！！！”白色框是对方在零时整发出的一个表情包。

表情包是最常见的熊猫头②系列，画得有些猥琐。是“教皇”熊猫头③摸着“金馆长”④熊猫头的胸，乍眼看是在玩斗图，可白雪岭没再回复。

在这长达两个多小时里，白雪岭也没掺和宿舍的讨论，死死盯着屏幕。屏幕冷白的光照着他没有表情的脸孔，沿着他五官的棱角，削出锋利的阴影。

【注释】

①包租婆：周星驰电影《功夫》中的经典角色，衍生梗为“包租婆，怎么没水了？”。

②中国网络流行的沙雕表情包系列，套用了姚明、崔成国、花泽香菜等经典表情。

③中国网络流行的表情包之一，原型来自TNA“教皇”德安杰洛·德内罗在一场比赛获胜后，露出的魔性表情。

④中国网络流行的表情包之一，出自韩国电影《金馆长对金馆长对金馆长》中，崔成国饰演的老“金馆长”的魔性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