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流浪

时间说慢其实也不慢，转眼又是一年冬天，章奕已经离开家去北京上了三个月的学，章漠也慢慢习惯了没有他在的日子，和父母的关系是一如既往的不咸不淡，没爆发过什么大规模冲突，碰面次数也不算多。

章奕走之后，手机就归了她，平时除了偶尔看两眼小说，也就是和章奕聊天，章奕比她忙得多，多数时间两人都是各自无话的，章漠也就越发爱看他的微信步数，想象他今天去了哪些地方，干了什么事情。

怎么感觉自己像个痴汉一样，章漠有时候也会暗暗唾弃自己，可每每又忍不住，她不能算顶热情的人，肉麻的话更是一分都说不出口。

分科之后功课到底少了些，她努努力还是能算个中游水平，再加上父母本来也不重视，她自己也没什么非要争个高下的心思，学习生活也还算平顺。

日子就这么像流水一样淌过去。

如果没有陈宸日复一日的骚扰的话。

其实准确的说，从小到大明里暗里跟章漠表白的人不算太少——虽然大多都是被章奕挡回去了，十几岁的小孩子，能有多有本事看清一个人的内心，大多都是看章漠长得好看罢了。

她本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可这个烂桃花着实有些不好甩掉，自打运动会那天知道章漠的名字之后，就开始处处围追堵截，尤其是这个学期之后，也不知道都高三了为什么还这么闲。

早上送早饭，中午送饮料，要不是身边一直有个李思阳一起回家，恨不得当个牛皮糖贴在章漠身上，连她的新同桌都受了他不少好处，帮忙给她抽屉里放过不少东西。

章奕走了，连个挡箭牌都没有了。

章漠苦恼的恨不得和他打一架，不过也就只是想想罢了。

李思阳给她提建议，让她直接扔了算了，反正他也不敢真的对她怎么样，可章漠从小在农村待过，对粮食的敬仰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也只能作罢。

一来二去，事情就这么僵持在了这里。

周六晚上全校都是没有晚自习的，章漠正想和李思阳商量去商场门口买烤面筋，话还没出口就被一脸羞涩的李思阳打断了。

“漠漠，今晚不能陪你回家了哦”她一脸‘快来问我’的娇羞表情。

章漠闻言，相当无语的冲她翻了个白眼，“问个毛线啊...赶紧滚蛋吧，重色轻友的家伙。”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全然重色轻友的家伙给她出主意，“今儿还早，你先别急着出门，等人少了，你就彻底跟他说清楚，把话说重一点，他觉得丢了面子，就不会再来找你了。”

“一定要特别重啊，伤及灵魂那种，别搞什么彬彬有礼了。”李思阳回头不放心的叮嘱她。

章漠想了想，认同的点了点头，低头百度‘拒绝表白应该说什么话’，放下手机又觉得自己有点儿傻。

揉了揉脸，决定先写作业，要是等到七点他还没来，那就回家。

字还没写两个，熟悉的脸就出现在了门口。

班里的人都下意识的回头看她，露出习以为常的戏谑表情。

章漠不动如山的手底下继续划拉，心里糟心的什么似的，只能按照李思阳的法子继续耗着，起码等人少了再说，这么多人看着，她还没有成为八卦头条的爱好。

终于等做值日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早早就坐在她前面两个位置的男生又是一脸的欲言又止看着她。

平心而论，陈宸长的不赖，眉眼都不错，人又生的白，就是过分孱弱了些，眼神也太柔了些，章漠不自觉的按照章奕的模样开始挑剔。

她深吸一口气，拧起了细细的眉，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看着他，“同学，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骚扰我了，我对你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你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生活了，不要再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了，要点脸吧同学。”

说实话，章漠觉得自己好像传说中的恶毒女配，看着男生青白的脸色，决定再次先发制人，“你什么也不用再说了，你要继续这样子骚扰我，我就告诉家长和老师了。”

她微微抬起下巴，“请消失在我面前。”

章漠表情很冷淡，另一只手使劲在下面掐着自己的大腿，怎么办怎么办，他会不会揍我啊，万一他揍我我能不能跑的掉，应该可以吧，好像值班老师还没走...

男生眼镜好像闪了一下什么，看不清是眼泪还是什么，他张嘴想说些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很沉默的转身离开了。

好容易松了一口气的章漠又开始纠结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人家也没做错什么，就说这么重的话。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写完作业，天色已经黑的不轻了，手机里照例是一片风平浪静，最近的一条消息是早上章奕发来的要她好好穿衣服。

哎，章漠收拾好书包下了楼就往校门口走，却发现小花园里坐了一个很熟悉的人影。

那个人影也看到了她，有点犹豫的走出来，“我，我本来只是想坐坐冷静冷静的，你今天朋友不是不在吗，太晚了不安全，”又连忙补充，“我明天不会再送东西了，就这一次。”

他说着，伸出一根已经冻得通红的手指，关节处冻得发白。

十一月的西北，风声刮的格外凌厉，他在这待了三四个小时。

章漠再刻薄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捏着手指头看了他一眼，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低着头。

“那，谢谢你啊。”

陈宸高兴的上来想接过她的书包，无意中碰到她的手，冻得她一个激灵。

“不用了，你自己也有书包，我拿的东西很少，不重。”

男生点点头，很自觉的走在她身后两步的地方，也不再和她搭话，乖巧的像一只路边的流浪狗。

章漠刹时心软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