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性命攸关的奔跑

少年对着门连敲了五下，一重四轻，就听门“嘎吱”一声，沉重地被打开。

“这里有一百只。”少年把黑色塑料袋递进去，那声音如玉般温润，却给人一种从骨子里散发的疏离和神圣感，像一汪寒冬中泠冽的清泉，“现在总共多少？”

“五万八千。”——一个老妇的声音，如一台陈旧的收音机，岁月在它音质上留下了残酷的伤痕。

“还就那么那么点，这一亿只折得完的啊？”少年摊着双手抱怨道，突然一愣，“不是、哎呀普通人早罢休了，我坚持到现在很不容易了！”筦蘩注意到他的右手正不安地卷着衣角，就听少年郎声笑道：“我看看林纱。”边说边轻车熟路地往屋内走。

门被关上。筦蘩小步轻跑到门前，瞥见地上映着条暗淡的光线，烤面包一般的颜色——门没有合实。

筦蘩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朝里边望去，只看到一块条状视野，还被某个紫色不明物体挡了大半。

“林纱？我来看你。”就听少年闷闷的声音从里屋传来，似乎有点远，筦蘩便把门开得大了些，这才看清先前紫色不明物体的全貌——一只大锅！锅里不知煮着何物，悠悠地冒着红烟。少年和老媪不在这个房间。筦蘩便斗胆走了进去，就听少年逗小孩似的嘻嘻哈哈着道：“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一朵小花，看到了吗林纱？”

“你这有点假啊，欺负她睡着了睁不开眼睛吗？” 老媪的声音慢吞吞地道。

“她要是现在给我起来，我买一千束花送她都行，再说你管我干什么？我说是花就是花。”

“对了，你以后可以去隐蔽点的地方滴血吗？”老人问的时候似乎有些畏缩，最后偏生昂然补了句，“你这样很容易被怀疑的！”

“怀疑？怀疑什么？滴血在你们人类世界还犯法？”少年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不犯法，就是……”女声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就什么就，我要在那就在那。”少年傲岸地道。

筦蘩心里奇怪，人类世界？他不是人——类？

正想着，突然！

房间里面的门被打开，筦蘩条件反射似的往门外跑去，白衣少年却眼尖地发现了她，他回头朝房里喊道：“梁梣，有人跟踪我，刚刚在外面！”

梁梣气急败坏地回道：“赶紧给她抓回来呀！你知道别人跟踪你怎么不甩掉他啊！”

白衣少年无辜道：“我又不知她在跟踪。”他下垂的双手又不可避免地卷起了衣角。原本攥在手上的青草尽数落地，如一片片凋零的玫瑰叶瓣。

筦蘩在第一个拐角顿住脚步。两个选择，一是跑，二是将错就错，看他们会把自己如何处置。她那弱小的好奇心悄咪咪地催促她进门一探究竟，第六感却理智地告诉她现在的行为有多危险。这样深的夜，这样一个行为怪异的少年。她当然明白现在看似安澜的社会下藏匿着多少邪恶与压迫，残暴与血腥。见白衣少年从容不迫地跨出门槛，筦蘩没有丝毫犹豫，撒腿就跑！

读者，我对你并不了解，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经历：在十万火急的情况下，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轮动两条背负性命的双腿，拼了命地向前跑。

这时，你看到眼前出现了一束洁白如天使羽翼的光，我们勇敢却莽撞的主人公没刹住脚，撞进了那束白光。那一刻，她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天堂，那是一个没有寒冷、没有悲伤、没有邪恶、没有痛苦的地方……

白光散尽后，筦蘩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奔跑的起点——内有一口大锅的房间。

不知为何，筦蘩看到那口大锅想起了童话故事里吃人的女巫。她胆子不小，没有被自己幼稚的想法吓到腿软。

我再跑！筦蘩侧身夺门而出，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她被方才温暖的包围。低头才发现白光如绳索般捆了自己并悬在半空，地面在不可控地前进——她猛地抬头，一张陌生的面孔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