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慢·第三章：游马

春来总是困倦十分。

晨阳刚上树梢，我便被人从梦中叫醒，昏昏沉沉梳洗了一半才醒过神来。

等用过早膳见了秦少初，他也没说这么早把我叫起来干什么。

再到乘车出了城门，驶到郊外的马场，秦少初从车夫手里接过一匹毛色青白相杂的马。

马匹轻轻喘着气，柔滑顺长的马尾左右摆动，在秦少初手里牵着显得格外温顺。

他说这匹马叫做青骢马，性子温顺亲人，脚程也快，是马场里新到的良驹。

他带着我的手抚上青骢马上飘逸的鬃毛，说：“你之前看杂书时，不是老说想见见里面的骏马佳人吗？”

说着，他又拍了拍马背，指了指自己。

我失笑，问他：“马倒是骏的，可佳人在哪儿呢？”

秦少初详装愠怒：“小知，待会儿马趵蹄子了本王才不会管你。”

我配合着他的表演，拂袖叉腰：“好啊，不管就不管！”

秦少初软下气来，服输道：“好啦好啦，本王怎么会不管小知呢。来人，带林姑娘下去更衣。”

侍女服饰我换完骑行服出来，他也已经换好衣服在骑场入口等我了。

红底衣袍，黑色腰封，马儿亲昵的往他肩上蹭，俊逸的眉峰上盛了几缕光影，半扬的眼尾挂着几分笑意。

等到真正要上马时，我才有了惧意。

踩着马镫，跨腿坐上马鞍，是跟坐马车时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马车上的垫子很软，软得人都要再小憩一会儿，而马背上即使装上了鞍鞯，也依旧硬得硌人。

身下的马一左一右的晃着步伐，每一下都牵动着我的心弦。

我搂紧了身前的马脖子，心里害怕极了。

秦少初翻身上了马，从后面揽过我拉住了缰绳，低头在我耳旁轻声说了一句：“别怕。”

马匹在他的控制之下先慢走了一段路后才奔跑起来。

绕着马场跑了两三圈后我也放松了些，渐渐适应了马背上的颠簸。

“想出去逛逛吗？”他清朗冷澈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我点点头说，“想。”

马场主打开了木栏，秦少初驾马带我冲了出去，没跑出几里路，身下的马猛然加速，耳边是风的呼啸声夹着挥扬的马鞭声，以及秦少初随风扬起的声音：“小知，这里景色如何？”

我被惊得重新搂住了马脖子，手里甚至还能清晰的感受到马匹的脉搏与喘气。

此时已经距马场有了好些距离，近处是莹莹的绿意，夹杂着五彩的缤纷。

“很好看。”我答道。

驾马到了一处河流，秦少初才终于停了马，一把将我给抱了下来。

我踩着柔软的草地，脚下才终于传来几分踏实的感觉。

不远处有座小木桥，附近没什么树，所以秦少初牵着马过去，把缰绳系在了桥的木桩上。

我跟在他身旁，系绳时落了他几步。

细如缕的微风掠过他半束的墨发，牵起丝丝的弧度。

人虽为上马，却有满楼红袖招的韵味。

不过这郊外没什么满楼的红袖，要说唯一算得上红袖的，也就只有他自己袖间的半抹红了。

再回府时，已是午后。

在马背上奔波了半日，我有些疲惫，草草用了膳回到房中。

在榻上将入梦之时，我忽的想起了骏马佳人。

那不是杂书，是话本子。

马俊人也骏。

只不过我这人最是惜命。

不会喜欢什么策马狂奔，也不会听这样式的话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