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轮转,斗转星移,夜空中的繁星仿佛在 诉说着无尽的岁月,让人在仰望中感受到一 种莫名的苍凉与寂寥。
夜里起了风,越近深秋,天气日比一日寒冷。京城又处在北地, 越发的冷的出奇。好在北疆的棉衣粮草早些送了去,却迟迟不见捷报,而姜淮庵在海上做生意本就史无前例,如今不免人心惶惶
姜且每日忙着收容所的事,又四处奔走募集资金,前些日子秦家大郎(秦书乘)与姜宴刚刚结了外任返京,与今上程上奏折,这才好好与家人团聚
严冬·执灯
姜夫人总觉得姜且这大半年里太顺利了,虽说忙了些,却从不曾有过绊子,怕姜且忘乎所以,因而冬日里,母亲逼姜且练字。
姜且的是个爱钻牛角尖的性子,有一段时间,那是一年里最冷的几天,姜且一个人在楼上练字,拿雪研磨,直至把手冻的没有知觉才肯罢休,像是报复性的,姜且盯着窗外空荡荡的玉兰树枝,它尖锐的线条令姜且不适,
于是姜且问母亲:“不开花,玉兰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母亲说:“过了严冬就会绽放。”
姜且听懂了母亲的深意,放下烦闷,执笔又写。夜晚,看着窗外伸入的一截玉兰枝,姜且执灯照纸,直到浑身酸疼,才熄灭照在玉兰上的灯。
一整个冬季,夜间玉兰摇曳之时,透过婆娑树影,总能看见书房的一盏孤灯与一枚剪影。
于是,又是一年冬。
景明·锁春
春天,花香涌入书房,铺纸,磨墨,提笔。提笔之际,每一画都承载着深远的意义
横画,坚如长城,阻挡着无形的侵扰,正如“不教胡马度阴山”的坚定;竖画,仿佛山石间顽强的生命,深深植根于裂隙,展现了“立根原在破岩中”的坚韧;撇捺挥洒,如同山间清泉的源头,源源不断地带来灵感,正合“为有源头活水来”;
而那最后一捺,引领着思绪直上云霄,翱翔于“便引诗情到碧霄”的无垠想象中。
几笔之间,冬日的积蓄已初见成效。窗外玉兰花如几只白蝶停在枝头,与春光共舞。
玉兰香早已不惹人烦,与满室墨香缠绵,氤氲出一股文气。我执笔记录下此刻的春和景明,也锁住了历经千难后初见成功的喜
悦。
一字一句之间,是终于踩过荆棘,遇见花丛的喜悦。
鲜花绽于笔下,掌声萦绕耳边。回头看,辛苦的练习是深不见底的沟壑,如今已迈过;向前看,眼前只有锁住春光的墨迹,成为姜且英勇的加冕。
开了春,姜淮庵带着船队满载而归,段祉远备受嘉奖,与姜且共入史册
史官记载:大昌十九年,大暑,七月二十日,议六十五日,姜家女提议宽政策,促海外贸易,提议通过,由三司史[指:盐铁司(全国茶、盐、冶矿 中 江商等税收),度支司,(全国财政统计与统筹支调),户部司(户籍,赋税,货币等)]段祉远直接负责,封姜且为永利县主,二人共谋之。
月上中天,因着刚下过雨的缘故,夏夜的空气里漫着一层薄雾,将眉眼都染 上水渍。 松木夹杂着青草的味道,是干净清爽的味道。 夜色沉醉,偏院小间的轩窗中散落着忽明忽暗的烛火
段祉远又去到了那个阁楼上,自己一个人喝了一坛子酒,望着繁华夜景中影影绰绰的灯光,沉浸的思绪被无限拉长,他恍然回想起在扬州的日子。
断祉远叹了一口气,眼睛望着旁边姜且的院子莫名走了神。思绪渐渐被记忆见缝插针地填满,段祉远想起了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场景。脑子里的思绪如潮水般涌回,时而流泪,时而大笑
心中呢喃:“娮娮,虽然我不是你的丈夫,可是在史书上,与你并肩齐名的人,是我”
姜淮庵此次出海,收获颇多,虽用光了所带的所有钱财,却换来了不少稀有物件儿,打通了门路,姜淮政带着姜淮庵面圣,姜淮庵将收获,银钱,人员名单一一写上奏折,呈了上去,龙颜大悦,姜家自此一跃成了皇商,姜淮庵拿命做赌注起了一个好头,余下的商贾慢慢才跃跃欲试,有了港口贸易,大昌有了底气,蛮族倒是个有眼力见的,北疆的战事慢慢不再紧张,缓和了些许。
京城又落了几场雨,终于传回王军回朝的消息。
姜府一大早就热闹起来,老太太特意派人提前交代厨房,今日的宴席上务必多准备姜洵爱吃的菜。
姜且翻翻找找,特意挑了件新裁的嫣红绣芙蓉花罗裙。
今日穿这个喜庆。
姜且描眉梳妆之际,素云捧出一只金丝楠木雕花的三层首饰匣子,“这是前两日青帆送过来的,想必是提前就预备下的,小姐今天要戴这个嘛?”
姜且握着木梳。
是一整套珍珠点翠工艺的头面,从发冠到步摇、从璎珞项圈到手镯臂钏,花丝精致点翠鲜亮,珍珠坠子更是夺目,是姜且向来喜欢的样式,低调内敛,庄重华丽,夺目又不妖艳。
姜且思索了一会,她弯起杏眼,“就戴这个。”
梳妆打扮妥当,小丫鬟进来禀报道:“姑娘,马车已经套好了。”,
姜且起身,“走吧,我要亲自出城去迎迎阿洵。”
马车行至城郊,长亭古道上热热闹闹的。
素云掀开窗帘,“今儿有不少兵卒从边境参军回来,大家好像都是来接自家孩子的!”
素云扶着姜且下了马车,刚刚站稳,便听见驿道尽头马蹄声疾,一队少年身穿细铠背负弓箭,个个姿容俊俏气势夺人。
其中最惹眼的,是为首的少年。
少年丰神俊秀桀骜不驯,红色披风在寒风中猎猎翻飞,四指宽的革带勾勒出劲瘦窄腰,他在马背上弯弓搭箭,几绺刘海儿朝两侧自然分开,眼神比箭头更加嚣张危险,可手臂上戴的还是那年姜且送的护袖。
京城早就传回了消息,说谢遂被封了正五品扶夷护卫,姜洵也沾光,被封了都头
枣红色骏马风驰电掣,已到跟前。
“阿姐”姜洵他翻身下马,仔细看了看姜且,恣意地扬了扬眉梢,“两年没见了,阿姐有没有想我啊”
他的好兄弟们簇拥在他身后,跟着七嘴八舌地笑道:“姜姑娘国色天香,可有说亲啊”
“姜洵你看我怎么样——”
姜洵气笑了,一马鞭抽到那人身上,“去你的!少打我阿姐的主意!”
在几人哄闹声中,谢遂骑马路过,不曾多看两眼,只拿余光稍稍略过,却不知,谢遂两只手死死握着缰绳 指甲已经嵌进了肉里,睫下压着千钧重石,不肯泄露半分痛楚 目光如锈锁封死的匣,藏尽滔天波澜。
一片闹哄声里,姜且笑道:“祖母已经在万松院给你备下接风洗尘的宴席,你现在回府吗?”
“走!我跟你说我这些天最馋祖母院子里的枣泥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