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人闲下来是真的什么事儿都计划着得干一遍，就脑子一热要排个表，勾勾又画画，明明白白安排妥当，自个看着赏心悦目得很，端正朝那儿一放，事后管它计划的到底是个什么。嬴政现下拆着一卷竹简，排好的日程上写着“戌时，读书”。
他的手边放了把刀，丝毫不管刃哪边朝着，扶苏心惊胆战在对面看了半天，目睹了不知道第几次刀子差点碰着了手，索性抱着笔墨简牍坐他旁边。
“我来吧父皇。”说着就要上手。
嬴政躲开他：“不用。”
他的袖口挽了几节，露出半截手臂和精致的腕子，肤色跟白玉一样，一眼看来除了纤细说不出点别的，扶苏见过这堪称绝美的手掐着人的脖子，用力时凸显的骨节血管跟现下一模一样。长发本来梳的整齐，嬴政嫌紧自个又取下簪子重新挽起，松松散散垂落下来几缕碎发，沿着脖颈钻进衣衫里去，随着动作起伏不止，引得人禁不住也只管想伸进领口里去。
他就贴的近了些，手环过嬴政的腰。
“啧。”嬴政皱了下眉，低头看到箍在自己腰上的手，一扭头，又正巧与看他的扶苏目光相对。
“冷静点儿。”他拍了拍扶苏的脸。
“儿臣没有不冷静，父皇。”
“……”
嬴政的目光极快地扫了一眼下方相贴的腿，躲开些许，伸手把碎发拨到耳朵后面，侧脸就完完全全暴露在扶苏的视野里。
是不是有点暗了，扶苏心道，不过这样刚好。
实打实的说，嬴政的长相对于男人来讲有些过于昳丽了，甚至是艳，尤其那眉眼，艳得惊绝，鼻梁高挺，薄唇颜色浅淡，秾丽到无可复加的程度就凭添几分攻击性，锐利且干净。那双眼睛在大多时候都像山上的冰棱和苍雪一样寒彻骨，如果真谁本事大到让他笑了，化了满山的雪就迎来一地的春，实在好看，眉眼弯弯，勾起的眼尾自带朱砂摹不了的红调，像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样，浓则过重淡则显轻，就堪堪合适，跟这人的脾气性子一模一样。
动情的时候就更漂亮了。扶苏想着，手就开始不安分起来。
嬴政压着呼吸，仍在拆那卷竹简，只手下动作稍显迟钝，一点点慢下来，最后，那双手无力握紧又松开，随着主人的动作瘫软下来，被强硬拉着圈住扶苏的脖子。
风从寝宫没关的窗里吹进，满屋子暖香融进风里散开，扶苏起身去关了窗，熏香味道重新汇聚起来，白烟沿着梁柱攀爬朝上，缠在帷幔中间。系带忽地散开，掉到床头枕边，一只手就抓了过来，手指绕着缠了几下，再不肯动。
绛红色的绸带极衬人肤色，扶苏捧着他的手小心解开系带，放到被子底下。
这颜色挺好，下回挑个这色儿的布料，他正想着，这边嬴政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扶苏有些惊喜，笑着凑上去：“父皇？”
嬴政朝里面挪了挪，腾出外面空间来，他拍了拍旁边的空处。
要说心里头没半点难过是不可能的，所有人都在暗示是缺少对他的关心才引发了最后的悲剧，嬴政自己就没体验过父亲的关心是怎么样的，要来场心灵间的洽谈比打一场仗还难。他就纯纯凭着本能去对待扶苏，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授命教导的都是亲自挑选出的，嬴政始终没懂是哪里出了差错。可到底是偏差的挺严重，那温润外表下的执拗跟他如出一辙，剑走偏锋就认定了这样的感情，嬴政想，要是不碰巧没喝醉，是不是还打算瞒着不给任何人说。
他这趁人之危，跟谁学的。
误打误撞，却也歪打正着。
嬴政伸手圈住身边的人，顺势就有手环过他的腰，在腰窝里打转。
“你……”
扶苏睁开眼睛：“父皇？”
嬴政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朝他贴近了些。
他没敢动，只呼吸有些发颤。
扶苏心底下明了，他小心觑着嬴政的神色，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放到脊背上，隔着被子一下一下安抚着，好半天才觉得埋首在颈间的人呼吸平稳了，扶苏无声地舒了口气。
白日里扶苏又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嬴政刚坐栏杆上转了个身，听见脚步声，他没去看是谁，下一秒就被掐着腰抱起来。
蒙恬单手把人托着，，稳稳当当托着送回寝宫里，搁床上放好。嬴政心道我刚出去那么一会儿你又给送回来了，他抬头刚想说，蒙恬弯腰亲了一下他。
……好吧。
他也不知道来了一圈人准备干什么，倚在蒙恬怀里看别人瞎忙活，一会儿嘴里塞个杏仁，一会让喝口甜酒，长发散着，被顺在一边儿，恶趣味地辫了小辫，又被捧着脸，亲了一口。
“阿政怎么样都好看。”
嬴政当他净说废话，手一伸要去推他，又被握在掌心里包的紧紧的。
本来蒙恬堪堪只高他半头，这自小习武的好处就显现了出来，俩人身形分明看起来相差不多，偏这人就是能把他整个罩在怀里，天气一冷还跟个火炉一样，嬴政就爱朝他怀里钻，没人时候都恨不得让蒙恬走哪儿揣他到哪儿，现在这式儿的，伸个懒腰，被抱着一块儿躺倒在床上。
隔着道屏风，这边动作只隐约看得见影子。外面人吵的很，他就被摁在被子上亲得呼吸不畅，眼里含泪。
嬴政慌忙推他：“还有人……”
“怕什么？”他亲吻着嬴政的耳朵，“政儿猜猜他们会不会一块儿来？”
嬴政呼吸紊乱，双手抱着蒙恬的脖子，听见蒙恬的话动作一顿。
他的声音发着抖：“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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