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

“摩拉克斯！你脑袋莫不是叫驴踢了！”

那场战争是若陀带的兵，若陀身边跟了几年的兵将死的死伤的伤，根本没几个活着回来，更遑论若陀自己的命也差点搭在那，见两人出去清扫遗漏还带回来个别家的孩子，若陀心底的气是最大的。

摩拉克斯让人带着小孩出去洗漱，坐在了一边。

若陀给他这么一刺激，下意识就要从床榻上坐起来，却不料牵扯到伤口，又冷着脸躺了回去。

摩拉克斯只是叹气:“他只是个孩子，不该被如此对待。”

若陀愣是给气笑了:“你觉得他无辜？”

“战场上有几个不无辜的？”

若陀一时气急，也不管什么伤口了，强撑着坐起身子:“摩拉克斯！你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你的军队！看看你的国家！”

闭上眼睛喘了口气，若陀看向他:“……你看看你的人民。”

“老人无子童无父，女无兄弟妇无夫，他们就不无辜？”

“你看看你的将士们……”说到此处，男人竟是哑了声音:“你看看他们……”

“他们连死后长眠的地方都只是脏乱不堪的战场 他们就不无辜吗？”

摩拉克斯垂下眼眸，略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我知道。”

“……我看的比谁都清楚。”

若陀冷笑:“我还以为你眼睛瞎了呢。”

“正因如此……”摩拉克斯看向他:“正因如此，我才清楚我应该怎么做。”

“若陀啊……”

他低叹。

“地狱太乱了，也太脏了。”

“它真的很卑劣，轻而易举就能叫人失了初衷，一点一点变得与恶鬼无异。”

摩拉克斯看到友人逐渐沉默，低声说着，若陀一时竟不知他是在同自己讲话，还是在提醒他自己什么。

“我不要狱火里的浮岛，更不要将百姓置于地狱之中，沉沦致死，终成恶鬼。”

岩王帝君轻声道:

“我要创建一个人间。”

“哪怕在炼狱里生生杀出一条裂缝来，我也希望将士们记得……”

“他们是人。”

“我更希望作为仙神的大家知晓:你们拥有人形，也拥有人性。”

“以杀止杀是不可取的，无尽的屠戮最后只能换来更黑的深渊。”

若陀不说话了。

许久过去，摩拉克斯终于听得那人长叹一声。

若陀捂着渗出血的伤口躺下:“那小孩儿你想养就养吧。”

摩拉克斯从一边的架子上拿起药膏，低声道:“谢谢。”

若陀看着门外的伤员还在一个一个往医师那运，阴森森的:“让人都戒备些，要是栽这小孩手里我立马投敌。”

摩拉克斯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不会。”

小孩被洗漱干净送过来，摩拉克斯看着小孩，笑:“你叫什么？”

小孩眼底茫然，抿唇不语。

摩拉克斯摸了摸他的头发，温温和和:“你以后就跟着我好不好？”

小孩许久不说话，直到摩拉克斯被士兵报告，即将走出屋子，听得小孩稚嫩的嗓音:“好。”

“我姓裴，没有名字。”

摩拉克斯脚步停顿，扭过头来看他，笑:“那你便叫裴长清吧。”

他希望这人间，海清河晏。

太平长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