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秀秀睁开眼睛低头直视着面前的人。

“顾一野”

“你为什么离开？”

顾一野像是没想到秀秀会问自己，想把她脸上溅到的血迹擦下去的手悬在了半空，久久没有开口。

“顾一野”有些不确定的女声传来，看着顾一野站起身，紧着跑过去“真的是你？你怎么来医院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顾一野朝着女孩笑了笑

“那正好，上次你走的太急了，我给你带的东西你都没拿呢？”

顾一野皱了皱眉“南征，我…”

“顾一野”秀秀已经懒得再抬头“去吧，我又没什么大事儿。”

顾一野盯着秀秀的发顶看了半天，眼神里的意味不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终却只留下一句‘早点回去’，走了

秀秀听着远去的脚步声，突然笑起来，笑到肩膀颤抖，笑到泣不成声。

15 顾一野到了酒吧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里面嘈杂的音乐声让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看在一顿乱闪的灯光下，找到吧台一个熟悉的影子走了过去。

他接到张飞电话的时候愣了一会，那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发了个视频给他。

短小的视频里面，女孩穿着一身黑色短袖和及膝裙，头发尾端能看出来被卷过，翘起来落在她肩膀，举着酒杯在一群乱舞的人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按着张飞给他的地址，顾一野走到他身旁，没顾他朝自己推过来的酒杯问道。

“秀儿呢？”

张飞没有回答他，只是给他面前的被自己到了点儿酒，朝着舞池中央点点头。

顾一野顺着他的目光看，周遭的一切声音随着灯光一起暗下来，只留女孩头顶的一盏。

秀秀抱着手里的话筒，她看不清周围黑黢黢的一片，眼睛里好像有光在闪烁，站在远处的顾一野瞧见她仰头眯着眼睛看着灯，缓缓的开口

“跟 着你走的很远默 默想被你发现……请你别看我 我别告诉我只想踩着你的影子傻笑着我能安慰我 你快原谅我要是本能的取舍为什么不说呢……”

顾一野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听着，想起文理分班的时候在 KTV 里面她鬼哭狼嚎的声音，如今明明她还是五音不全，可这次顾一野却笑不出来，反倒是胸口一抽一抽的疼。

“她不是学文了么？”顾一野拿起面前的杯子仰头灌了一口“为什么会跑去当医生？”

张飞笑笑，“你走之后，秀儿每天放学都去你家门口守着，天不黑都不回家。”

“后来过了差不多有一个多月，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自作主张转了理，陆叔还因为这事儿跟她好一顿吵。”

“但是文转理哪那么容易，秀儿就从高一开始，成宿成宿不睡觉”张飞叹了口气“直到她拿到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那天，一句话没说，到家倒头就睡了个昏天暗地。”

后面的话顾一野没太听清了，他一路上背着秀秀回了上次下雨的时候送她回的那个小区，找到单元楼和门牌号，从她上衣口袋里摸出钥匙开了门。

把人轻轻放在床上，顾一野才看见阿秀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竟有些无措。俩人的大眼瞪小眼 后被一声猫叫给打破，顾一野低头看着脚边的猫，已经没了初见时的弱小可怜，微胖的身子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倒显得有些老 龙钟，可尽管这样，小猫依旧还是张牙舞爪的冲他一直叫着，横在顾一野和阿秀之间，圆圆的大眼睛里眼仁变小，仿佛是在护食儿的样子。

“顾一野…”秀秀没了在酒吧里的样子，脸上的妆早就被她擦眼泪的时候蹭花了，只有两片酒后的红晕落在脸颊两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此时亮晶晶的看着顾一野。

“你到底为什么离开？”

“是真的不相信我会陪你挺过去吗…”

16

少年安逸的生活在五月的 后一天被打破，顾一野站在病床上的白布单前，手里还拿着母亲早上给他准备的饭盒，右手垂在身侧攥紧又放开。

一切来的太突然，快到他还能感觉到保温食盒里的热度。

顾一野拎着东西从医院往家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远远的看见门口的楼梯台阶上有一团小小的影子，顾一野走到她面前，泛白的嘴角张开。

“你在这做什么？”

秀秀在顾一野家门口拿着手里的小物件坐了都有三四个小时了，本来已经有些犯了瞌睡，可在听到他的声音时也顾不上什么头晕，猛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秀秀打了个哈欠，眼睛里面的水汽衬的她亮亮的，用这双大眼睛朝着顾一野神秘兮兮的笑到。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嘛？”

顾一野皱着眉，惨白的灯光下映照着他的脸色有些差。

“不知道”

“啊…哈哈”秀秀刚准备说出的话被噎在嘴里，尴尬的笑了两声，说了句没事儿，就把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去，递给顾一野一个小袋子。

“喏，给你的，礼物”可能是背光的原因，阿秀看不见顾一野愈发苍白的脸，只是动了动手 “拿着呀”

顾一野没接过，看了秀秀手里的东西盯了一会，丢下一句“不用了”，就直径绕过她。

“诶我特意准备的”秀秀跟在他后面，拉过顾一野刚要开门的手，把袋子放到他手里。

“你怎么说不要就不…”

秀秀话还没说完，她的手连带着手里的东西都被顾一野甩开。

“我说过了不用了！”

秀秀本来就坐了挺长时间，没什么力气，被顾一野这么一甩，猛地向后知道趔趄，看着地上已经飞出袋子的东西，阿秀有点不解他哪来这么大火气。

“你吼什么！”

说罢，跑过去捡地上一个小巧的相框，“不要就不要嘛…嘶”

顾一野在看到秀秀差点摔了的时候就有点懊恼，听见她到吸着气，知道她可能是割破手了，记起她说过她晕血，上前拽了她一把。

“你是傻吗？”

秀秀看着一直往外冒血的手指开始一阵犯晕，被顾一野这一喊，手一抖，一滴血落在她手里的照片上。

“花了花了”秀秀使劲用还在抖着的手擦着照片上的血迹，抬头冲顾一野喊了一句“你大半夜的发什么疯啊！”

顾一野冷哼了一声，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没再说话，大步跨上楼梯开门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