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之际,一名白袍遮面的人叩响了京都宁王府的后门,不多会便有人来迎。
青石铺成的小路,几分钟的路程却像走不完似的,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门,最后掀开一道帘子才终见承泽。
“接风宴你不去,宫中设宴你也不去,大皇子置家席你也不去,但我知道,你终会来找我的。”
“账本呢?”
“久别重逢,你我就没别的可说了?”
“有。”你认真的想了想“你什么时候滚?”
“你还是别说话了,陪我吃早饭。”
“我不是来吃饭的。”一天内遭遇连续打击,你实在没心力耗在这了。
“我知道,你是来替范思辙收拾残局的,你想要,可我凭什么给?”
你听得实在怒火中烧,嘭的拍桌“你我之间何至于此,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自己不知道是为什么?”
“何至于此?你把我踹了下去,还要我明白你?你为范闲想,为郭宝坤想,甚至北齐那个你不认识沈婉儿你也替她想,你怎么就不为我想?”
“我不为你想?我不为你想,我这条腿怎么伤的?不为你想,这桩婚事我早就搅黄了,我为什么放任言冰云常来范府,我的自由终能换你的自由,我和师兄都是心死了的人,可你为什么要来京都,为什么!为什么放任老三和范思辙做出这样的事!”
“如果自由的代价是失去你,我宁可不要这自由!”
终于,爆裂如雷的争吵下,理智这跟绳再也拴不住名为欲望的这头野兽,不知是两人中的谁先摔碎的酒杯,凶猛的野兽再也不受控,局面一发不可收拾,不知谁的手先落在谁的面颊,谁先扯落了衣带,又不知谁的手挑落了床幔。
“这样是错的。”
“我知道。”
“以后我不会来找你,你再用这样的招数,我不会留情。”
“好.”
“好好活着。”
“好.”
“回洛洲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
“不好.”
半生苍凉,容一晌贪欢。
范闲终于是回来了,还没得来的进宫给皇帝老子陈述江南之行,就先被拉回了家。
请了家法,将未掌完之刑打完,打得是阖府皆知,又连夜打包把他塞进马车送往北齐。第二日才进宫复命,而后才去了小皇子所在的漱芳斋,教鞭呼啸声不绝,又把滕梓荆儿子滕小牛打包给三皇子做伴读,小鬼心思太多,身边得放双眼睛。
范闲回到家已经是精疲力竭,你坐在镜前给自己脖子上着药,范闲给自己倒了口水瞥了一眼“被狗刨了?”
“很接近,被猫刨了。”
范闲坐到你对面看清后却是老脸一红“那猫该不会姓李吧...”
“你说呢?”
“你没把他打成重伤吧...”
知愉莫如闲“没有吧...”那天你是气的上头打了他两巴掌,又踹了几脚。
“哥,我做错了是不是。”
“错不在你,娘箱子里有药,你身子还好吧,范思辙把你气那么狠,又连轴转了一天,你脸都白了。”
你摇了摇头,提到范思辙你拧过头去,极讨厌的皱了皱眉“死不了,我再管他就不姓范。”
“好了,不说这个,我问你接下来怎么办?”
“哥,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李承泽要是能这么轻易被说服,你也不会气急,小字石头真是没错,还是块又臭又硬的顽石。
“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对自己养大的亲生儿子尚且如此残酷,我们如今能得到的一切,也凭了他一丝内疚之心,但他也随时能收回去。东窗事发,承泽是一定会被处死的。”
直晃晃的现实讲出就是没有假话好听,是啊,承泽不是太子,费立太子是动摇国本的行为,处死一个皇子则简单太多。
“你是我最亲的人,哥不想看着你难过,抱月楼的事你处置的很好,怎么自己的事这么糊涂冲动。”
范闲算是看出来了,这俩人是难舍难分的,谁都放不了手,范愉希望承泽自由,承泽想要的自由是有她的自由,谁也说服不了彼此。
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范思辙不会有事,亏心账也不会有人抖落出来,范家和二皇子依旧可以是坚固的联盟。
可范愉烧了抱月楼,将涉事国公子弟通通打了一顿遣返回家,范思辙也没打算不处置。
家人就是红线,一碰就炸,就算是范闲这次也觉得被惹毛了。
“那怎么办嘛,哥。这几个月我们都被李云睿绊住了手脚没空管家,才使那小子被人撺掇做这样的事。承泽和李云睿又走到一起,我们算是前功尽弃了。”
“只怕不见得是又走到了一起,乐之,官场上利字走中间,所谓盟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只要有相同利益,不同手段,不同目的,也可短时间内达成一致;况且疯子的行为动机是难以预测的,我……”
“哥哥你要说什么?”
范闲围着院子打量了几圈,又关上门才幽幽开口“我曾与你讲过,我在皇宫里埋了一个暗钉,父亲还有陈叔我都没有讲过。”
“是那名叫洪竹的小太监?我记得,你去胶州办事时还替他报了家门之仇。”
“在下江南前,我在陛下面前参了他一道,他被调去了东宫,昨日我去漱芳宫时,路中碰见了他,洪竹假意跋扈实则冒险传信与我,你还记不记得太子以前时常画一种画。”
“无脸仕女图,莫非那女子不是司理理?”
皇宫中的情报一项难以传出宫去,那小太监敢冒这个险也说明这不是一般的消息。
“那画中女子是长公主,洪竹听到太子在情动时叫了几声姑姑。”
这比是司理理还雷,你告诉自己这种心理变态但也可以理解,太子自小不在皇后身边长大,独居东宫,童年母爱缺失,长大后的确容易对富有女性气质的成熟女性产生好感,对长公主有些幻想可以理解。
“最后一段比较重要,最近几个月太子极少亲近身边的侍妾了,并且精神比以往更好了。”
洪竹这段话的确隐晦,只要不傻,有心之人也能从这字里行间猜出他不敢写的内容。的确,你和范闲都吓得不轻,洪竹哪敢往上写。
长公主...果然比你疯多了啊!姑姑和侄儿。
你和二皇子是半路才知道是兄妹,太子可打小就知道这是他姑姑。
“哥你不会打算...”
“先下手为强,我和我这丈母娘早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了。”想到回京路上的两次刺杀,范闲就颇恼“太子在前,你和老二也许还有转机;哥说了,你喜欢的人,就算是玉帝老子我也给拽下来,让你们拜堂。不过这次他也太过了,你接下来可得下手狠点,给他点教训。”
李家的人都是疯子,你和范闲似乎也带点这疯狂的基因在骨子里,还是说这京都,就是让人发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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