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长生

（十五）

……她是真没想到，汤姆临走前还给了她一个惊喜。

看着面前一大一小如出一辙的两个汤姆，她的心砰砰跳的贼快。

“这，这是？”

汤姆冷淡地看一眼那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小人，对她道：“这是我用魔法做的小孩，送给母亲，我不在的时候让他陪着你。”

“魔法做的？”她吃了一惊，蹲下身看着那黑发黑眼的漂亮小娃娃，忍不住高声道，“他就像一个真人——他，他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小孩黑玉一般的眼安静地看着她，不哭不笑，没有表情。

汤姆道：“就是照着我小时候的模样做的。”

她温声问小孩：“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啦？”

小孩没有回应，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眼神有些陌生。

“他没名字，我按照三岁时做的。”汤姆说话时看也不看这小孩一眼，冷淡得奇怪。小孩也是这个反应，一直没有看他。

她点点头，对小孩问：“那我叫你汤米好吗？”

“不行！”

“好。”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微扬声，一个低低怯怯。

她自动忽视了说不行的声音，笑眯眯地喊汤米：“那我以后就叫你汤米啦！你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玩的？我都给你做给你买！”

汤米白净净的脸泛起一些红，声音小小地说：“都可以。”

“汤米真乖！”她看着小孩，心柔软一片，就像第一次看到小时候的汤姆时那样激动。

“母亲！”汤姆看起来有点恼火，“你不应该把你对我的称呼给他！”

她轻轻环着汤米，抬头看他。“汤姆，可是，他真的和小时候的你一样。而且，他没有名字，对吧？”

“……”汤姆有很多话可以反驳，可是看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睛，竟无法拒绝。

……算了，她高兴就好。

汤姆走时，她拉着汤米一起目送他，他在她目光里一直走出小巷，在拐角她看不见的地方才幻影移形。他一直是这样，他喜欢并习惯于在母亲目光下离开。

看不见汤姆时，她有些惆怅，对汤米道：“汤米，他走了。”

汤米不回答，只是安静地看她。

她蹲下身抱住汤米，声音低低地道：“还好有你，这次我不会像之前那么寂寞了。”

汤米抬起小胳膊，也回抱住她。

带着汤米生活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养小汤姆的时光。他们两个简直是同一个人，长的一样，性格一样，爱好也都一样。她问过汤米的生日，他说不知道，她就默认和汤姆一样了。给汤米过生日的时候，看他在蛋糕前手足无措的腼腆样子，她真的再次想到小汤姆。她还用戒指联系了汤姆：“汤姆，生日快乐！”

“……谢谢母亲。”汤姆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有一些模糊。

“汤姆，今年还是你第一次不在家过生日呢，我和汤米正看着蛋糕。你要不要瞬移过来过生日？”她期盼地问，却又不免觉得会被拒绝。

“……”汤姆果然沉默了一会儿，拒绝了，“母亲，我在忙。”

“……啊，好吧，”她极力掩盖住自己的失望，安慰汤姆，“毕竟今天是你的生日，要记得吃好一点，多休息一会儿，知道吗？”

“我知道了。”

“我问过汤米的生日，他说不知道，我就把你的生日当成他的了，今天的蛋糕就给他过生日了，你不介意吧汤姆？”她想了想，问。

“……哼。”汤姆少见地冷哼一声，听起来有些烦躁。“他那样的，哪来什么生日。”

“哎，汤姆你这就说的不对了，”她替汤米反驳，“只要是人，都会有生日的。”

“哦，他不是人。”汤姆的反驳更果断冷酷。

“……你赢了。”她无奈地笑了笑，“好了，不说了，你去忙吧。”

“……好。”汤姆像是有什么想说的，可是欲言又止，最后断开了联系。

她放下带戒指的那只手，心里叹气，很快脸上又表现出轻松欢快的神情，对汤米道：“汤米，切蛋糕啦！”

（十六）

和汤米相守的日子，仿佛在重复当年她抚养小汤姆的时光。她也让汤米喊母亲，只觉自己又多了一个孩子，虽然不是真人。

只是可惜，这是个不会长大的孩子。

49年时，她让汤姆带她回了祖国，见证到了那个历史时刻。左手牵着小汤米，右手牵着汤姆，他们挤在人群里看向红墙之上的人。周围人都自动忽略了他们，或许得益于汤姆的魔法，不然虽他们都是黑发黑眼，但明显的异域模样还是会引起惊奇。

“母亲，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完全可以在房间里看现场画面。”汤姆唯恐被麻瓜撞了，就施魔法让人们自动给他们留出了小小空间。他皱着眉，满脸不满。

她嘿嘿笑着拉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道：“这不是有氛围感嘛！”

房间里看汤姆的现场直播，和她原来看视频有什么区别？来现场才是最有意义的！

闹哄哄的现场很有激动的情绪弥漫，直到有人维持秩序，才渐渐安静下来。

他们在肃穆的人群里，看着那个伟大的人宣布祖国成立。而后人群像猛然爆发的烟花，欢呼声不断，她也忍不住和人们一起欢呼大笑。

两个汤姆始终安静地看着她参与到人群中，看她欢喜，看她激动。

晚上回家时，她耳边仿佛还不断回荡着白日里的宣言和欢呼，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做家务时动作都是轻快的，几乎像随时要跳起舞一样。

她眼睛是那么明亮快乐，还在回味着和国人好久不见的热闹与熟悉氛围。于是吃饭时她脱口而出的“我想回祖国”也就不显得突兀了。

汤姆一脸早就预料的表情，汤米闻言倒是一惊，问：“母亲，我们要去你的祖国吗？”

她的话脱口而出之后，就觉得莽撞了，可是仔细一想，似乎也没什么，在哪儿住不是住，她为什么要一直待在英国呢？唯一问题可能就是汤姆……她看向汤姆。

汤姆在外漂泊了几年，愈发成熟硬朗，表情冷厉，坐在这里一身黑袍，就很有当家做主的家主范。他提醒她道：“母亲，你目前还有不老的非人状态。”

她回想着历史，讪讪放下回国的念头。她是身穿到这里，现在是无国籍状态，要是回国办了国籍，她的身份就固定了，那她这从来不老的秘密岂不是瞒不住了，长生不长生她还不知道，但是一个年过四十还有二十岁身体的人绝对很可疑……

她略带烦恼地叫了一声，饭也吃不下去，去沙发上坐着了。汤姆也随她坐到沙发上，不顾还在吃饭的汤米，魔杖一挥，那些餐具自己飞到厨房清理去了。汤米悄悄瞪他一眼，被他看到就一脸乖巧的样子，捧着碗去放厨房了。

靠在自家孩子肩膀上，她抬手看看自己依旧白嫩如当年的手，嘟囔道：“为什么我不会衰老呢？他们每次都会奇怪地问我，我现在都不敢怎么出门了。我也没吃什么灵丹妙药啊！再这样下去，我恐怕都能活成一个传说了……”

汤姆静静任她靠着，问：“不老不好吗？”

她微微皱眉，坦白：“说实话，我自己肯定很乐意，毕竟年轻的身体谁不喜欢？但是如果别人看到一个永远不老的女人，他们只会觉得她是怪物。我并不想和他们格格不入……”

“我是一个普通的人，对吧？”她认真地问汤姆，向他求证，“为什么我会和别人不一样？巫师会不会知道这种状况的原因？”

汤姆握住她的手腕，闭上眼探索了一会儿，对她道：“你是一个普通人，我没有感受到任何奇怪之处。”

汤米见状也扯着她的另一只手腕，装模作样地闭眼感受。

她眉头始终轻轻皱着，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打趣道：“说不定我是长生不老，我的血肉能做灵药呢。”

汤姆也一脸严肃，眉皱起来，眼里好像杀机腾腾，道：“母亲，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至于什么你的血肉，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实验它。”

气氛一时过于凝滞，她便随意笑了笑，挥挥手道：“开玩笑罢了，说不定我只是比常人延缓衰老罢了，顶多长寿一点。不都说不婚不孕保平安嘛，或许正是因为这个我才和一般女性不同。”

此时汤米钻到她怀里，她笑着拍了拍汤米。

汤姆仍是沉思，看起来很认真。她无意中看到他的眼睛有时还会闪过一道血色，再仔细看时又是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