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图缘（4）：照看她

　听听这话。

　　区区一个掌印。

　　曹春盎听了都得捂住脸。

　　在不合时宜的地方谦虚，往往会在事实的衬托下显得愈发讽刺。

　　在如今这样的局势下，皇城之中，若是论起权势，恐怕他肖铎敢称第二，恐怕没有人敢称第一了。

　　不过是心血来潮的试探而已。

　　薇薇心知肚明。

　　而她向来会低头卖乖。

　　于是，肖铎就瞧见了永乐帝姬脸上闪过无措，下一秒又强忍着惊惶，轻咬了一下唇，露出一个矜持柔软的笑来。

薇薇“没有，没有。”

薇薇“薇薇一直都、都是敬慕大人的。”

　　细若蚊呐的声音，又娇又软，甜得好像红果里溢出来的汁液一般。

　　肖铎修眉微挑，松开了钳制住小姑娘下巴的手，这次才真真正正地笑出了声。

肖铎“看来这些日子帝姬是有好好读书，都知道‘敬慕’二字了。”

薇薇“我有好好学的......”

　　她到底是听了肖铎说过许多阴阳怪气的话，能够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了。

　　知道对方现在肯定又是在调侃她、笑话她罢了。

肖铎“好好学？”

　　肖铎五感敏锐，听得分明，见她还敢嘟嘟囔囔，想着不仅身子养好了，胆子也给养大了。

肖铎“这时候，帝姬不在念书，反而跑来找奴才的下属玩乐，难道就是‘好好学’？”

曹春盎“哎，干爹——”

　　肖铎一睨，曹春盎闭嘴，将剩下那半句“你老爱吓人家是干嘛呢。”咽回了嗓子里。

肖铎“皇后娘娘可盼望着帝姬能够变成知情识趣，德行兼备的女子，难道帝姬就不怕娘娘失望吗？”

　　这话算是把人问住了。

　　他做出一副严肃、怀疑、失望的神态，仿佛她答不上来就要去皇后那里告状似的，把人吓得不轻。

薇薇“我没有，我这是、我这是......”

肖铎“是什么？”

　　肖铎似笑非笑。

　　曹春盎拼命地打着手势，指着身后，想提示她，让她说是来找皇后娘娘的。

　　谁知这傻孩子会错意，以为小春指的是他身后的掌印大人。

薇薇“我是来找掌印的。”

　　此话一出，本就安静的凤仪宫顷刻之间变得仿佛凝滞了一般，曹春盎露出一口气没上来的表情，捂着眼睛不忍再看。

肖铎“找......我的？”

　　肖铎指了指自己，冰冷的脸上露出疑惑。

　　他也没想到，这傻乎乎的小兔子竟然能说出这么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答案。

薇薇“是的，我、我是来找掌印的。”

肖铎“奴才倒不知道，原来帝姬这么看重奴才。”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进大殿内，肖铎的半面身子落在阴影里，深邃俊美的轮廓隐没于黑暗，只留一下一道锋利的弧度。

　　满身的萧索煞气仿佛都因为这样暖烘烘的温度散了些。

　　漂亮的小姑娘乌溜溜的眼珠盯着他，因为他的这句话而不好意思地抿唇，五官依旧没什么肉，但线条优美，精致如画。

薇薇“嗯嗯，可以吗？”

她胡乱点头，都不知道自己要找肖铎干些什么，只是觉得好像要先问问对方同不同意，这样才算是尊重了这位位高权重的大人，才能让他欢欣。

　　肖铎握紧了背后的剑刃，侧开身子。

肖铎“可惜，奴才公务繁忙，没什么时间陪帝姬玩乐。”

　　这就是要走的意思了吗？

薇薇“那、那可以叫小春陪我。”

　　曹春盎看不见干爹的表情，但是觉得帝姬在此时提起自己，着实不是一个好主意。

　　因为肖铎又露出了惯常的冷漠笑意。

肖铎“帝姬说笑了，曹春盎是奴才的左膀右臂，轻易离不得呢。”

　　方才还说来找我的，谎话都不知道说的真情实感一些，小蠢货。

薇薇“你们都没有空啊。”

　　她有些难过。

薇薇“我一个人去看小兔子好了。”

肖铎“不过嘛——”

　　帝姬呆呆的抬头，看着他的背影，还来不及露出窃喜的表情，就听见对方宣布了冷酷的命令。

肖铎“未免帝姬寂寞，加之学业为重，所以便请您随着奴才一起去昭定司，奴才好照看着您，这样方能两全其美，如何？”

薇薇“嬷嬷她们也能照顾我的。”

　　她不死心地说。

他偏偏见不得她胆怯着想跑的架势。

　　肖铎歪头，语气亲切。

肖铎“她们哪有奴才照顾的好呢。”

肖铎“走吧，永乐帝姬。”

　　可怜的小帝姬，便这样被请去了众人闻风丧胆的昭定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