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 16

跟着薛洋，悦汐来到一处宅落，站在大门口，仰头看着站在石阶上的薛洋，对他感慨到，“这宅子可真破啊。”

再次被悦汐的直接噎到，薛洋眼中微露凶光，不耐烦道，“有住的地方就不错了！”

背着手跳上台阶，悦汐新奇地看着从未见过的破宅子，完全没看到薛洋眼里的凶光，还连连点头赞同，“说的不错，之前赶路，只能睡树上，现在能有个住的地方确实不错了。”

发现少女真的在赞同自己的话，薛洋翻了个白眼，带着人去往他留好的屋子，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房间内简陋的一览无余，里面只有一张修修补补勉强可以睡的床，往里面点了点下巴，示意悦汐进去，“请吧，这可是这里唯二的房间。”

在回来的路上，薛洋就注意到了，这叫苍悦汐的小丫头，虽然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但布料极好，就连头上坠着的珍珠，也品相绝佳，再加上那副让人厌烦的不谙世事的模样，落难的大小姐？

想到这里，薛洋玩味一笑，看来除了可以让他试验之外，他还能发一笔横财。

至于现在，小丫头会不会住进去，薛洋并不在意，试验的药，在她进到这个院子的时候，他就下了，管她会不会住，药效马上就到了，她现在不竖着进去，待会儿也会横着被他丢进去。

然而——

直到第二天大亮，小丫头片子都好好睡了一觉拉着薛洋满夔州找好吃的了，药效还没出，薛洋不信邪，再回来之后有下了加倍的药量。

但，第三天，小丫头片子照旧好好的拉着薛洋出去吃吃吃，晚上药量再加倍。

第四天——

第五天——

第六天——

第七天，再次回到院子里，薛洋看着已经见底的药瓶，再也忍不住，红着眼冲进已经大不一样的房间，抬手就攻过去，一边杀招尽出，一边厉喝道，“你为什么没有中药？！”

护着手里的凉粉，本来还在奇怪薛洋为什么过来就开打的悦汐，灵活地闪开薛洋的攻击，听到他的怒吼，眼珠一转，立马明白过来，特别有恃无恐得笑嘻嘻道，“因为我用灵力化了药效啊。”

发现自己的攻击怎么也落不到悦汐身上，薛洋便收手，再听到悦汐的话，狠厉的目光直接扎在见他停下来继续吃凉粉的悦汐身上，“你是修士？！”

想到小时候的经历，薛洋心中大恨，目眦欲裂地瞪着完全不顾自己自顾自地吃凉粉的悦汐，翻滚的情绪让胸口剧烈起伏着，就在他心里想着如何把这人碎尸万段时，听到一句话，让他完全怔愣住。

“你的药虽然对我无效，但看得出来你挺有天赋的，还是木火灵根，要不要跟我修行啊，还可以治病哦~”

这段时间被人拉着天天满夔州的跑，虽然只有七天的时间，但这足够薛洋摸透了眼前这个少女的性子，虽不通世故但自有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随时随地散发着无用的善心，看到什么都傻呵呵地笑，是个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

看出来这些的时候，从小颠沛流离长大的薛洋心里不免有些阴暗地想，一旦药生效了，把这高贵的娇小姐踩在他脚底下，她痛哭流涕的样子绝对比现在见谁都笑的样子让人开心百倍。

但是，她竟然是修士？！仙门百家哪家修士不是眼高于顶，不是狗仗人势以普通人性命为乐，就是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惺惺作态，哪像这个家伙，不配剑，天天只知道吃吃吃，被人笑话胃口大还一脸骄傲，还跟街头的小孩儿玩闹，她哪里像？！

但是，不可否认，这家伙，虽然爱玩乐，但从不在大事上开玩笑，所以……

隐在袖子里的左手微微一动，感受这熟悉的残缺，幼时那深入骨髓的痛，被碾成血泥的小指，全碎的手骨，右手紧紧地握住左手手腕，薛洋血红着双眼紧紧地盯着托腮等自己答案的少女，“我学，但是，苍悦汐，你敢骗我，害我，哪怕把我碾落地底，我也要爬上来咬下你肉，喝干你的血，要你给我陪葬！”

苍悦汐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间仿佛浑身长满刺，在看不见光的地方留着血泪的少年，端正坐好，对上少年褪去眼底轻浮笑意满是狠厉的眼，微微一笑，认真承诺，“我会好好教的，薛洋，我不会骗你的。”

摆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被随手放在上面用来照明的夜明珠，柔和明亮的光线笼罩着两人，薛洋看的到少女眼底的郑重，他知道，依着她的品行，她说的是真的，但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是会怀疑，他凭什么会遇到这么一个人，一个不在乎他的恶毒，愿意向他伸出手的人。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这个人又会什么时候离开呢？

但是接下来的一个月，薛洋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了。

他从来不知道修行前需要做那么多的准备，说什么他幼时亏损，需要先疗养回来，需要打磨筋骨，看苍悦汐信誓旦旦的样子，薛洋咬牙认了，但是，这不是这十天他需要泡在滚烫的药桶里，而这个混蛋抱着飘香的零嘴在旁边啃的理由，看着又一条的烤鱼被拿起来，被蒸的满脸通红的薛洋讥诮道，“你是猪吗，吃那么多？！”

悦汐吐出咬进嘴里的鱼刺，浑不在意地答道，“又不要你养我，要你管，”说完还笑嘻嘻地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靠在桶里的薛洋翻了个白眼，“我才懒得管你，我讨厌甜味以外的东西，滚出去吃！”

听到薛洋的话，悦汐眼睛一转，晃了晃手里的烤鱼，故作感慨道，“对哦，你可是会特意去面摊吃甜面的人，”说完，不等薛洋反应，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还是张大叔的辣面摊，”完全没注意到薛洋愈发难看的脸色，笑完还一本正经得下定论，“薛洋，一个嗜甜如命的夔州小霸王，哈哈哈——”

“给我滚出去！！！”

在薛洋跳起来之前，悦汐端着没吃完的烤鱼，丢下一句，“记得泡够一个时辰，明天正式开始修行，”，就跑回自己房间。

留下安稳坐在药桶里的薛洋，神不知属地盯着自己也大变样的屋子发呆，被少女用珍珠换回来的新床、被褥……

一个家该有的东西，都被那个混蛋用不知道藏在哪儿的珍珠换了回来，她好像是在真的对他好，被主街上那个肥头胖耳的首饰店老板都垂涎的夜明珠放在崭新的桌子上，是她塞给他照明用的。

这一切好像是真的。

虽然这药浴泡着难捱，但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往日身上偶尔的不适疼痛好像被拂去，身体的轻松感是前所未有的。

这个人，是真的。

在第二天，盘膝坐在夔州城外靠近火山的森林边缘，这个据眼前少女说的木火灵气强盛的地方，少女给他讲解功法的声音在耳边萦绕，或许真的如她所说的，他的天赋不错，很快就有了气感，之后的一切就顺利成章了。

灵气入体，运行功法，感受着不断变强的滋味，这种感觉让薛洋很是沉迷。

就是这种力量，让那种杂碎高高在上的力量！

等他从沉迷中醒过来，天早就已黑透了，而早已停下功法讲解的人就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抬着头兴致勃勃地看着天上的星星。

如果是一天前的薛洋，他或许会讽刺一句，但是如今，微微握了握手，感受着与往日的不同，薛洋难得好心情，嘴角弯弯露出尖尖的小牙，“苍悦汐，跟我走，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好东西。”

“嗳？真的，那快走！”

结果，盯着扬着大大笑脸的薛洋，悦汐恨恨地咬碎嘴里的糖块，“薛洋，你这个骗子！”

抱着满满一大袋的饴糖，嘴里也塞了不少的饴糖的薛洋，含糊不清道，“糖多好吃，你这是不识货！”

悦汐重重一哼，然后伸手从薛洋抱着的袋子里再抓出一把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嘟囔，“我又不爱吃糖，而且你还直接跑人家家里，把人从床上抓起来让人家卖给你，最后还是我掏珍珠付的帐！”

没了阴鸷戾气的少年，扬着英俊讨喜的笑脸，“我以后还你就是了，苍悦汐，不要小气嘛～”

“你还敢说我小气，薛洋，要不是看在你有病的份上，我肯定要你好看！”

“我都分糖给你吃了……”

作为夔州小霸王，听多了别人说他嗜甜如命好似有病的薛洋，浑然不知悦汐说的有病会是另外一重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