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不到对他说:“想起来了吗?”
程巽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不确定地开口:“只想起一点。”
“那大概就有些麻烦了。”尘不到沉吟片刻,又抬起眼眸:“那都想起什么来了。”
“我…已经死了。”
一句话,仿佛终于亲手把自己的痛处揭开了一层膜。
尘不到紧接着问,“没有别的了?”
“你害怕这里,对吧。”
程巽似乎是在内心拉锯着,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不记得了,只觉得这里和我的死因有关系……我爹娘就是被用去献祭了,其他,记不清。”
他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只剩下一张张讥笑的脸,就像是有人浓墨重彩地在他的记忆里添上一道污痕。
那处记忆就不被记得。
程巽由于在尘缘中傀线就被解开了,尘不到就想带他逛逛,想起什么来了就方便了,至少比被迫接受那惨绝人寰的结果好得多。
程巽生前好歹是个入流的判官,虽然后来学了杂修,但也不妨碍他老祖宗判官血脉的相承,自然是懂得这么做的缘由。
也就没再追问。
尘不到想着锁了门窗,对老毛说:“过来帮个忙。”
其实他怎么可能打不开,老毛默默念叨着尘不到,但他打开隔壁房门,还是老老实实去开被锁着的门。
他的手刚碰到门把,就发现了不对劲。
一根细长的傀线系在门把上,延伸到走廊另一头——一个镜子里。
他默默把爪子拿回来。
因为上面钉了张纸条。
“试试。”
试试就逝世,这谁敢?
他解开傀线的话不就等于等着被薅毛吗?
他瓮声瓮气地贴着门板,对着里面自家傀主说谎不眨眼:“贴上封山阵了,揭不掉。”
尘不到:“……”
养了这么久还是歪了。
不过老毛还是给他留了信笺,一只流金羽毛贴在玻璃上,尘不到揭下来一看。
——开阵门。
简洁明了,意欲明显。
但尘不到不这么做,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几枚石子,在地上摆成一个阵。
然后那没灵相的虚壳就沿着传过来了,甚至贴心地带上‘闻时’。
此时‘尘不到’还没睡着,手肘搁在桌子上,手一下一下的敲着胳膊。听到动静才抬起头。
“捞扰了。”尘不到对待自己仍是相至如宾。
‘尘不到’或许是和他还有着本质上的联系,见状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尘不到刚好也不必费口舌,开了阵门就踏出去。
老毛还站在外面等着,见到他出来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只不过刚才隐隐约约也听到了尘不到的声音,但不敢妄下判断。
谁知尘不到嘴角勾起来半分,声音里不知道是什么意味,反正十有八九是老毛不能懂的。
“现在居然学会把师父送到阵里,出息了。”
最后那一句是真的夸。
一点不带掩饰。
他把程巽带到傀线进入的镜涵面前,程巽有些犹豫不决。
半晌才开口:“祖师爷,我没有灵相,甚至连躯壳都不是,难道能进去?不会灰飞烟灭吗?”
“不会,你是笼主这里面的东西谁敢欺负你?”
程巽竟然真的在认真想起来,在进入第三镜涵的下一秒,他开了口:“塔纳托斯。”
笼主大多都是因为亲情或执念而成了笼。
难不成这笼是恐惧产生?
压了几百号人。
尘不到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