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佛济公（三）

　　花朝，百花生日，也是他的生日。

　　寒冬在家窝久了，花朝正适合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公子小姐都喜欢在这一天郊游踏青，最好能喜结良缘，算是自己选对眼的伴侣。

　　这种日子里女扮男装，心照不宣的风俗了。放得下的，改换男装，短暂抛开待字闺中的矜持礼仪；放不下的，换了轻便衣裳，游山玩水。

　　兰生生得雌雄莫辨的模样，喉结不明显，作女装是温婉小姐，作男装是如玉君子，全看他如何选择。

　　既然是坦白局，自然是男装。

　　忘忧谷，城外一处风景如画的山谷。

　　春光正好，他带着丫鬟一同出游，丫鬟也着男装，不过五官柔和，粉雕玉琢，能瞧出来是女娇娥。

　　与其他人的不同在于，他心一不在景，二不在结缘，而在修缘。

　　玉石相撞的声音渐近。

　　李修缘转身，他早早到了忘忧谷等待，“你来了。”

　　迎面而来的公子风度翩翩，芝兰玉树，手执题字折扇，环佩叮当，脚步轻盈，踏过的草痕清浅，身后跟一抱琴童子。

　　他男装的样子比李修缘想象中的还要好看。

　　那天之后，他们私下会面的次数一如既往，两人默契地不提那天的异常。今日，他终于可以知道兰生的秘密，那个有关为何不能成亲的秘密。

　　见李修缘还要说什么，兰生做了噤声的手势。两人挥退跟随的丫鬟小厮，去幽深无人之处。

　　草木生机旺盛，郁郁葱葱，正是适合谈情说爱的幽会地点。

　　少年郎君眼中情意依旧，兰生没有问无趣的爱情问答，比如若同为男子是否会反悔，比如以后纳妾繁衍后代。

　　兰生缺少安全感，但在这个世界他不缺安全感，或许是因为早早料到结局，心里有底，不会患得患失。

　　他率先开口：“我不瞒你，我是亦男亦女的双性之体。”

　　李修缘初时惊讶，细细体会这句话的含义，做贼心虚似的快速瞄了一眼他胸前与下边。兰生感觉到他视线的移动，随手挽了个扇花。

　　李修缘被晃了一眼，摸了摸鼻子，讪讪问道：“会有烦恼吗？”

　　他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兰生没有必要骗他，他更关心这样的体质是否造成不便。

　　兰生一直平胸，他以为他发育晚，原来本就是男儿。倒是他自己，勤加锻炼，光看着胸比兰生还大。

　　“还好，没有女子月事的烦恼，只是平常需避着人些。”

　　“为何陈伯伯不将你作男子养大？以家族威名，无人敢议论，甚至你可以正常的娶妻生子。”

　　说到后面，他的心微不可察地一痛，他不想将恋人拱手让人，可他更想兰生过得自在，他的才学不输自己，不应该被束缚在闺阁，连出门都难得。

　　“我出生一个月后，高烧不退，是一个云游道士的法子，要作女孩养，取名胭脂，取字兰生。”

　　“可，不该……”

　　按照常理，总归是对外称男子比女子好吧？高烧退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会一直隐瞒陈府少爷的存在？

　　兰生知道他想说什么，“那道士说，我与父母福薄，承欢膝下的时日不多，恐来日分别情伤，便从一开始就不投入过多关注。”

　　兰生娓娓道来，不觉得委屈，但李修缘听得愤懑不平，咒骂道：“那狗屁道士，说得都是什么混账话。”

　　他的兰生就该享受最好的。

　　“不，那个道士说的都是真的。”兰生手上使了巧劲，展开的扇面啪的合上，打断了他诋毁人家的话。

　　“后来，每每我男装出门，必定发生怪事，天公不作美，下暴雨冰雹还是轻的，难的是常常有人摔了伤了病了。”

　　“我已经，渐渐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