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决裂

我没想过我和英台会走到这一步。

一切好似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可一切都不同了。

我和英台曾经就像蝶与花一般，紧紧相系，形影不离。

可我忘了，鲜花终有凋谢的一天。

窗外又下起雨了，滴滴答答的声音落在窗沿，也落在我的心上。

四九不知去了哪里逍遥，天地间只留下一个孤寂的我。

我拿起伞，雨中漫步也许正适宜。

身边的纷纷扰扰被大雨冲刷干净，我屏住了呼吸，心中块垒难移，步伐越来越缓慢。

黄玉祁迎面走过来，我一头撞了上去。

“银心，你怎么了？”他关切道。

我平时和他的接触不多，只觉得他举手投足都比那梁山伯更像一个书呆子，好生无趣。

可这时候我看他，到底又不同了。

“你这个书呆子。”我心底默念，可不知怎么，也许是心事太多的缘故，这一次我竟然把心里的想法说出了口。

黄玉祁皱了皱眉，楞在那里，任由雨水冲刷在雨伞上，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我也没啥意思，你别不好意思。”黄玉祁一板一眼地回应我，我倒真觉得他有些意思了。

“我和祝英台之间发生了点小问题。”我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对眼前这个人产生了信任，将心事尽数倾诉。

这也是我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直呼英台的姓名，管他什么大逆不道，我只是失去了一个知心好友。

“你们前段时间还好好的，这么突然？”黄玉祁摸不着头脑。

“因为——”我顿了顿，仅存的理智让我很快恢复了清醒，也恢复了往日怯生生的模样。

“没什么，我只是个下人，公子觉得我不好，就是我的错了。”我低下头去。

“话也不能这么说。孔子云：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我看你也称得上君子了。”黄玉祁的声音似雨中春风，直入心田。

他的话着实让我一惊，我从没想过能从他口中听到“君子”二字，也从没想过竟然有人将我当做君子。

“我没你说的那么好，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家公子。”我长叹一口气，下意识咬了咬唇。

“我看啊，你们只不过都在气头上，好好商量，没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黄玉祁虽然没有提出什么可靠的意见，可对我来说，这短暂的温暖已足够我感激不尽。

我匆匆告别了他，向着英台住处而去。

可我敲了许久的门也无人应答。我自作主张推开门，却见里面也空无一人。

正当我以为白忙一场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英台回来了。

我以为她会责怪我不请自来，谁知她却笑着将我拉到身侧。

英台望了望窗外，确认四下无人，紧紧关上了窗户。

“银心，咱们姐妹俩今天说说心里话。”英台今日心情似乎格外好，她又变回那个我熟悉的英台了。

“银心，我们打小就在一块了，你是很了解我的，不是吗？”英台开口了，她的声音颤抖着，像个索求温暖的孩子。

“小姐，我不懂你。”我承认，我带了些赌气的成分。

“银心，你知道我为何会对山伯动心吗？”英台真挚的眼神让我不忍心继续与她斗气。

“因为他是个好人。”我喃喃道。

“不错，他是个极好极好的人。”英台微笑着，“可是，这并不是我爱上他的理由。”

“银心，从前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我爹总让我见的那些富家公子个个都是眼高于顶不可一世，像那马文才看似不同，可惜杂念太多，也难以免俗。黄玉祁嘛，梅妻鹤子，心无挂碍，格格不入。这世上，唯有山伯是知己。”英台敞开心扉，倒让我无话可说了。

“小姐，你真不怕他对你另有图谋？”我们之间的心结只有我先开口。

“银心，我知道你是为我担忧，我打心里感激你。只是，山伯他是不会骗我的，你不必多言，也不必再受人蛊惑了。”英台斩钉截铁。

“我看你才是受人蛊惑了，不知道梁山伯给你吃了什么药，让你这样痴心一片！”我又气又急，一时失了分寸。

“银心，不得放肆！”英台第一次这样生气，也是第一次对我说这样重的话。

窗外风雨更盛，雷声大作。我泪如雨下，尽情发泄着心中的幽怨：“你宁愿信任相识数月的他，也不愿信任相伴多年的我，既然如此，银心也不必强留。”

我一气之下，不顾凄风苦雨，不管归处何在，只往前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