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我总是想起马文才,想起那个梦一般的夜晚。
很多时候,我甚至有一种冲动,想冲到他面前,问问他接近我是何居心,问问他那天晚上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对我而言,他太过神秘,也太过有致命的魅力。
只是最后,我还是忍住了。
我知道,这不过是幻梦一场不能当真。
我不属于他,他也不属于我。
我心中已是一团乱麻,很多事轮不到我决定,可偏偏就这样不由自主地走向不可控制的方向。
这几日,我有意留心马文才的行踪,总是不自觉地看他。我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就像一片春日凋落桃花瓣,飘飘荡荡浮在我心里。
马文才有时也会看我,当我与他四目相对的时候,他又总是特意转过头去躲避我。
我有些失落,可如今当务之急并不是思考马文才为何牵动着我的喜怒哀乐,而是英台。
自从那天的插曲后,英台变了,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的直觉告诉我,英台变了。
也许是我不该无来由地揣测山伯的好意,也许是我不应该顺着四九的意思和她大闹一场。
英台对我不再有笑容,取而代之的是近乎冷漠的命令和毫无表情的凝视。
我虽然是个丫鬟,可我到底还是人。
是一个从小陪在英台身边的人。我不想承认自己做错了,也不愿意低头。这是我第一次和英台冷战,也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英台原来并不想我想的那样永远会陪伴在我身边。
我告诉自己,人总是要长大的。长大的时候就像小树抽芽,总有阵痛。
我也许应该要习惯没有英台的日子。
“银心,帮我磨墨。”英台唤我。
我走过去,静静坐下,伺候着英台写字。
我们全程没有说话。我记得以前,不管有多大的别扭,不出一天,我们就能冰释前嫌。
之前我们坐在一起,她会喋喋不休地和我讲述一天发生的故事,会和我大声议论学堂的同窗,会和我俯仰大笑,有时甚至会打打闹闹。
在我前十五年全部的人生里,英台是不可取替的一颗明珠,她是我的主人,是我的挚友,是我的姐妹,是我的人生明灯,是我的依赖和寄托。
因而我不能接受她如今看我漠然的眼神,我开口:“英台……”
她继续埋头书籍,没有给我丝毫回应。
布满荆棘的道路也许能有月季,可决开不出牡丹花。英台对我的惩罚在她看来也许是赐予我的折磨,可于我而言,则是不断试探着我的底线。
英台的冷是不断融化的冰川,山洪终于爆发。
我突然站起身来,心中升起熊熊燃烧的火焰。
我指着英台激动地直颤抖,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大声地和她说话:“小姐,你不能这样对我。如果你觉得我错了,可以打我骂我,但是就不能这样对我。”
英台轻叹了口气,她依旧没有说话。
“小姐,若是银心有错,你大可直言,也好给我一个痛快!”我的心和我的嘴不受控制,一句又一句如刀刃般的句子脱口而出。
“你实在不该这样说山伯……” 英台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盯着我,就像一根冰柱向脊柱刺去,我只觉得浑身发冷。
“可……”我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英台噙着泪花的双眼,这一刻,已无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