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汇合

    之后，吴邪和张起灵在神庙的石壁上发现了有关巨型蛇母的记载，回去和胖子一讨论，都认为画中的蛇母根本不可能存在，这事也就过去了。

    潘子一直在反复发烧，但伤口被杨淳处理的很好，还算稳定，喂了些水也勉强喝下去了。阿宁和杨淳的情况却不太乐观。医生自己都倒下了，他们没法再为她们做更多，只能听天由命。

  吃饭的时候，胖子把吴三省队伍留下的罐头全混着压缩干粮煮了，味道有点怪，但于当时的吴邪来说，那锅高热量的糊糊就是珍馐美味，吃得他舌头险些烫起泡。

    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吴邪才重新回忆起了昨晚一些奇怪的细节，边吃边跟胖子和张起灵说起杨淳在失明的时候，突然走开，碰倒了什么金属，又莫名其妙说了句“站住”的事，问胖子是不是她那时把他认错了。

  胖子听完立刻摇头否认，说自己根本没有听到她说话。一直没参与他们对话的张起灵却在这时抬起了头，皱着眉看向吴邪。

  “她在对人说‘站住’，你能确定吗。”张起灵问道。

   吴邪原本挺坚定的，被他突然这么一问反而心虚了，支支吾吾地道：“应，应该是吧？反正我听着像‘站住’。”

   话音刚落，张起灵就站了起来，对他们道：“杨淳感知到了文锦。”他在说出“感知”这个词之前，还停顿了一下。

   “啊？为什么？”吴邪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也没心思追究他为什么会用“感知”这种奇怪的形容。

   张起灵没回答他，说了一句“跟我来”，抄起一个铁桶就朝先前发现杨淳的那个沼泽冲了过去。吴邪心说要给这闷油瓶玩儿死了，但还是跟了过去，胖子留下来看守。

   吴邪跟着他跳进了淤泥里，刚下去就被张起灵一把淤泥甩在了脸上，好不容易抹开，他又问了一遍他到底要干嘛。

   这次张起灵回答了：“抓文锦。”

  “当时你们帐篷里没有装备，那种金属声，只能是压缩干粮罐倒了。她在找食物。但她想不到杨淳能发现她，应该没得手。所以今晚，她还会再来。”

   解释完后，张起灵正好抹完了淤泥，爬上了沼泽，提着装满淤泥的桶，头也不回地往回跑。吴邪也没再多问，想着既然都走到这一步，怕死早就晚了，骂了一声，也飞快地抹好淤泥，跟了上去。

   回去之后把事情跟胖子一说，他犹豫了一下，也就答应了，三人分头给三个伤员也抹好了淤泥。接着胖子又弄了半锅杂烩汤，伪造成没吃完的汤底的样子，大火一热，香气四溢。

   万事俱备，只待文锦。

   张起灵料事如神，天刚黑的时候，一个满身淤泥的人就从林子里走了出来，看身材，赫然是一个女人。他们还真靠着半锅剩汤把文锦勾了出来。

   时机一到，他们立刻就呈包抄队形围住了文锦，可文锦抓住了吴邪这个突破口，一下子把他扑倒，又冲进了浓雾中。

   吴邪在心里暗骂自己没用，跟在张起灵和胖子身后追了过去。

   一路狂奔后，他们追进了雨林，吴邪则跟丢了，接着又被“野鸡脖子”学出的人声迷惑，掉下了断崖。没想到断崖底下竟然是那些蛇的“仓库”，最让吴邪意外的是，他走着走着，就在断崖下的淤泥里发现了半死不活的胖子，而他的肚子里被灌满了蛇卵。  

    “野鸡脖子”是把他当成孵卵的工具了。吴邪好不容易让他把一团团的蛇卵全吐了出来，两人却又掉进了淤泥里兽口形状的井中，几经波折，好不容易保了一条命，又在井底遭遇了“野鸡脖子”的攻击。

    正绝望的时候，一个白色的人影却突然从水底潜了过来，救出了吴邪，带着他爬上了另一个干涸的井道。

    吴邪一出井道，就看见了七八个带着面具的大汉，刚想问“你们是谁”，其中一个人就扯下了防毒面具，一张熟悉的老脸露了出来。

    “三叔！”吴邪一下子惊叫出了声，还没叫完就被吴三省一巴掌打到了脸上，几乎把他打蒙了。

     吴邪自知理亏，挨了打也不能发作，跟着众人朝井道深处撤去。半路上，吴三省给他烫掉了后背上附着的幼蛇，白花花一片，吴邪恶心地差点吐出来。

    弄完后，他们继续赶路，刚才救了他的那个穿白色潜水衣的人却在这时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吴邪回头看着他，在他的潜水镜里看见了那副熟悉的墨镜，才知道那人竟然是黑瞎子。

    “放心，那胖子也给救上来了。你们其他人呢？特别是阿淳，怎么样了？”他问吴邪道。

    吴邪这才想起先前杨淳跟阿宁说黑瞎子是她的亲人，更关心些也很正常。他心道这两人虽都不是汉人长相，但一点儿都不像啊，是哪儿论的亲人？

    可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他就压下疑惑，把发生的事情都跟他说了一遍，吴三省也在一旁听着。

    在说到杨淳托他带的话，和她之后干的事时，吴邪感觉黑瞎子按着自己肩膀的手使的力气越来越大，最后捏得他忍不住叫出了声，他才松开了手，说了声“不好意思”。

    “话说回来，她说‘三月没遗憾了’，到底是什么意思？三月到底指的是什么？时间吗？”吴邪问道。

    黑瞎子摇了摇头：“三月是个故人的名字。”

    当吴邪再问他那人是什么身份的时候，黑瞎子就只是挂着笑容，怎么都不再答话了。人家的私事，吴邪也不好再纠缠，只得罢休。

    “真想不到，这杨医生比老爷们儿还仗义。”吴三省听完她的事，在一旁感叹了一句。

    井道很低矮，吴邪猫腰走了好久，到最后都开始头晕耳鸣了，他们才到达了目的地。

    那里是一个呈阶梯型的巨大蓄水池，旁边有很多石窟，他们继续往前走，吴邪就看到一个比较宽敞的石窟里露出了火光。石窟里有三个人坐在篝火边上，应该是看火的，背对着他们，似乎都没注意到有人回来。

    一路上一直有个人搀着吴邪，那人放下他之后累的够呛，揉着肩膀就去踢了其中一个看火的一脚，道：“还不起来给小三爷让座，木头似的，杵着像什么话？”

    吴邪刚想说“不用这么客气”，结果一转身，就看见那个被踹的人倒在了地上，眼睛瞪得老大，脸色青黑，显然已经死了。

    吴邪吓得脑子当场死机，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时又有人伸叫踹倒了另一个人，那人也是一样的死状。

    过了半分钟，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吴邪不明所以地回头看着众人，那个叫拖把的领头就把其中一个“死人”拎了起来。吴邪这才看清，那原来是两个假人，拿口香糖和石子做的眼睛，再加上他的防毒面具上全是雾，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吴邪只能尴尬地笑着，为了转移话题，指着那个还背对着他们坐着的假人道：“我说你们也真有闲心，那个女假人的头发又是拿什么做的？”

    “对啊，”拖把摸了摸头，没想起来，又转过头问其他人：“你们哪个人想女人想疯了，还做了个女假人？不过整得比那两个像话多了。”

    一众人听到这个问题后，注意力都到了那个还坐着的假人身上，笑着笑着，却慢慢安静了下来，谁也没答话。

    这种突然间的沉默太吓人了，不知道气氛凝固了多久，才终于有一个人颤颤巍巍地回答道：“头儿，假人一，一共只有两个……”

    “只有两个？你瞎啊，明明就是三——”

    拖把说了一半，突然哽住了，看着那个“假人”，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那他妈是什么人啊？还是，压根儿就不是人……”不知是谁颤抖着轻声说了一句，一下子把气氛推到了冰点。

    吴邪也是出了一身冷汗，但他竟然没被吓得太厉害。心里正奇怪，他却发现这是因为虽然隔着防毒面具的雾气，自己的潜意识还是已经发现了那个“假人”的背影，出奇的熟悉。

    看着身边人惨白的脸色，吴邪想把自己刚才丢掉的脸面稍微捡回来些，干脆给自己壮了壮胆，在众人火辣辣的注视下，一步步慢慢靠近“假人”，伸出手指，很轻地点了点她的肩膀。

    她刚开始一点反应都没有，隔了几秒钟，突然肩膀一动，深吸了一口气，吓得吴邪一下子退开两三米。

    只见她慢慢抬起了头，转了转脖子，发出“咯咯”的轻响，然后转过身来，看着吴邪，轻笑着对他摆了摆手：“抱歉，刚才睡着了。”

    “阿淳？！你怎么在这儿？你你，你好了？你什么时候醒的？”吴邪又是震惊又是高兴，一时语无伦次。

    拖把在一旁都看傻了，愣愣地问吴邪道：“你们认识？这谁啊？”

    黑瞎子一路上都在队伍后面殿后，比他们晚一步，也没人有精力关注他什么时候到的。他却在这时抱着手靠在石壁上，突然似笑非笑地开口道：“还能有谁，某个拿自己喂蛇的巾帼英雄，神医杨淳。”

    吴邪还在纠结，没留意黑瞎子的阴阳怪气，挠着头问杨淳道：“我们一路上都没来得及给你留记号，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杨淳又一笑，拍了拍袖口，那里面钻出了一条乌黑发亮的蛇，鳞片泛着一种金属光泽。它似乎很兴奋，直起身吐着信子对她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嘤嘤”声，就从她手上下来，盘在她的腰上蹭来蹭去，看得吴邪眉头直跳：

  “它不会是在，跟你撒娇吧？一个冷血动物，有这种技能吗？”

  杨淳道：“它算蛇里的蛇精病，你就当它是狗。它能追踪我养的其它蛇的气味，黑七一直跟着哑巴张，你们走后它带着我去找他，结果哑巴张我没见到影儿，倒先找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