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再和煦的太阳在此刻都是炙烤，艾默丝踩在跑道上。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高中体测。
马可斯那人嘴上对艾默丝说着想不想训练由你，但他绝对是故意安排好了每一个环节，他的眼神，他的语调，大太阳下看热闹的几十双新兵的眼睛……艾默丝不可能大言不惭地说“不”。
艾默丝挤在队伍中间，在游戏里的长跑对自己来说不过兜着圈子打磨时间，毕竟自己不会在游戏里感觉到肌肉酸软，喉咙血腥。
她的腿还在向前跨越，但她思绪已经飘远，从自己在现实里失去意识的身体，到茉莉的忠告，再到今早被打的玛格尔，身后跟在队末监督的马可斯……
一声尖利的哨声吹响。
整个汗臭弥漫的队伍猝然加速，他们的腿捣腾得飞快。艾默丝反应过来时，她已快被甩在队末。
“你！还有你！跑起来！”
艾默丝听见马可斯的动静，她扭过脑袋，用余光看见他正全速冲刺，向队伍奔来。
马可斯正逮住一个又一个跑不过他的新兵。看这气氛，艾默丝大概猜到被他抓住不会有好下场。
“我去……”
艾默丝一瞬间与马可斯目光对视，她马上扭回脑袋，尽全力冲刺，好像自己被狼撵了一样。
等等，这是什么？我……我……怎么？会感觉到累……
一道淡黄的弧线浮现在艾默丝眼前，它好像是个能量槽，但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我操？！我原来有个体力槽？现在我才发现？！
酸胀与沉重正逐步占据艾默丝的四肢，久违的血腥味从喉咙传来。眼前，与队伍的距离越拉越大。艾默丝想再跑快些，但她已没了力气。
“嘿，艾默丝。”
身后的脚步声慢了下来，马可斯轻拍了艾默丝的后背，他与力竭的艾默丝并肩而行。
“不行就别勉强，回去歇着吧。”
他多看了艾默丝一眼，而后再一次加速跑走，去追逐下一个即将受罚的倒霉蛋。
这是区别对待，艾默丝此刻昏热的脑袋再迟钝能感受出来。
他那是肯定不是偏爱，他那是看废物的眼神罢……他几个意思啊？
冲刺的能量条正在回满，艾默丝望着逐渐拉远距离的马可斯的后背。
调整呼吸，艾默丝，再次发力。
艾默丝说体力条像潮水一样，起起落落，最后冲线阶段，当她挣扎着向前时，马可斯站在终点线旁，他呼吸平稳，汗都没出几滴。
“真没想到你能坚持下来。”
“我……我……”
艾默丝本想骂句脏话，但想想还是把“操”字硬憋回去。她颤悠的双腿快要撑不住平衡，她气喘吁吁地挪到该死的跑道外，随后，整个身体像烂肉一样瘫坐在地上。
“起来。”
马可斯走到艾默丝身边，握住她的小臂，一把将她拽起来。
“刚跑完就坐？小心脑袋里血管爆掉。这方面你应该比我懂吧，你才是考行医执照的那个。”
“那……那倒正和我意……”艾默丝上气不接下气地回话。
“哈，希望你的拳头比嘴硬。”
马可斯轻笑道，夹着些只能对朋友展示的善意的戏谑。
这微妙的转变是好事，马可斯看自己没用看部下的眼神。尽管艾默丝的胸口还是像要爆炸一样难受，但她仍敏锐地捕捉到到这微妙的细节。
烈日渐西，长跑训练结束，紧接着是散打与格斗。按照体格分配，不出所料地，艾默丝和队里看着最弱的女孩一组。
“双手斗拳状，护在下颌，目视前方……”马可斯在队伍中巡视着，讲解着。
艾默丝勒了勒护手的绑带，她盯着眼前举着备战姿态的橘色麻花辫女孩，一行细密的小字浮现于眼前。
姓名：……
攻击力：15/100
15？低成这样啊？那我是多少？
艾默丝又盯着自己的拳头，一行数字浮现。
姓名：艾默丝利德尔
攻击力：20/100
……
“哎！认真点！训练不是让你发呆。”
那女孩吵了艾默丝几句，她已经摆好架势，眼神里的认真严肃巴不得把艾默丝给活剥了。
“行行行……”
艾默丝摆好进攻架势，就像她大学里教的三流散打课一样。忽然，一个种奇怪的电流钻进艾默丝的脑袋。她以前玩的格斗游戏，里面的招式，人物的动作……一瞬间清晰而深刻。
“来和我打啊！你在等什么？”
不由分说，那女孩向前错步，一记重拳袭来，直冲击破艾默丝的防御。
艾默丝下意识的用左手一挡一推，轻松化解那女孩的攻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何能快速反应，但此刻，她的身体就好像有几个快捷攻击键一般，只要想，所有姿态都能轻松做到。
“啧！”
眼看自己的正面进攻无效，女孩瞬间发力，蹬地，回身，旋转。她手臂与拳头借着惯性，像鞭一样抽向艾默丝的下巴。
艾默丝必须要承认，那女孩的速度太快，如果不是这作弊一样的战斗系统，自己根本反应不及。就当女孩的鞭拳将要磕到艾默丝的下巴前，艾默丝忽向后一移，双手借机死死套牢住那女孩的小臂。她使出一股巧劲，再一背身，转眼间，结结实实给了那女孩一个过肩摔。
“我天……抱歉，没伤到你吧。”
艾默丝反应过来，连忙去扶躺倒在地的女孩。刚刚那一下力气不小，不疼是不可能的，即使她穿着护甲，地上垫着软垫。
“我自己能起来，用不着扶。”
那麻花辫瞥了艾默丝一眼，没打算碰艾默丝伸出的手，她疼得表情狰狞，但没发出一点关于疼痛的动静。
她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大，引得十几双眼睛聚在艾默丝身上，马可斯也在其中。
“别看了，该干嘛干嘛！”
那女孩向嬉笑的人们示威道，她起身，拍拍灰，重新摆好姿势。她向艾默丝挪动几步，声音放低了不少，
“我得承认……你很厉害……嗯……可以教教我么，我也想学刚刚那招。”
“当然了，但我可能不是个好老师。”艾默丝惭愧地尬笑。
“你下手一点也不重，比那活阎王强。”那女孩指指马可斯的方向，憋着笑，翻了白眼。
方队保持着四方整齐，直至夕阳西下，钟声敲响，人影散漫。训练的时间漫长，但其实没那么难熬。艾默丝与自己刚结识的麻花辫朋友挥手告别，天边金红的霞光舒展而美丽。
傍晚换岗前，警署里的人走的走留的留，艾默丝哼着歌，独自慢悠悠地晃到医务室。
她推开虚掩着的门。马可斯还是比他先一步到，他背对着她，似乎在药柜里翻找什么。
艾默丝没说话，不想打扰他。
“回来了？艾默丝。”
马可斯说着，正从药柜里掏出几个玻璃瓶。
“嗯。”艾默丝回应。
皮尔特沃夫黄昏夹着咸腥的海凤，纱窗被吹得摇摆，像个游弋的水母。
艾默丝坐在玛格尔躺过的床位上，玛格尔他人已不见踪影，但他留下了一堆烂摊子，床头的烟蒂烟灰，留着血迹的卫生纸，还有吃剩的面包边……
“过来喝点水吧。”
“啵”的一声，马可斯拔开瓶塞，他将生理盐水兑着热水倒进纸杯。一杯放在桌上，冒着热气，一杯在他的手里，续了一杯又一杯。
把玛格尔留下的垃圾清理干净后，艾默丝才端起纸杯，她靠着桌缘，距马可斯半米远。
她偷瞄了马可斯几眼，他挺好看的，但无论什么男人在运动后都一样臭。
虚掩的门又被推开，不懂敲门，毫无礼貌。一个白帽子女人探进半个身子，她拉个长脸，目光马上锁定至艾默丝。
“唉！你！去把仓库里的药搬来，再把走廊打扫干净。”她颐使气指道。
“我下班了。”艾默丝喝了口淡盐水，看看挂钟，正好下班十分钟。
“下班才几分钟啊？一天天懒得跟什么似的，搬几个箱子不是随手就干吗？”
“她……”马可斯刚开口，便被艾默丝摁下。
“我不会干的，你找别人吧。”艾默丝递给马可斯一捏扁的空纸杯。“别在这罗列反问句了，你有本事就把我开了。”
“你……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德行……”
那女人见艾默丝面无表情甚至想笑，骂骂咧咧地摔门走了，算她识点好歹。
“那女的是谁？”马可斯又给艾默丝倒满一杯温水。
“她？护士长。”
“这你也得罪？”
“怎么？我又没做错。”艾默丝托过纸杯，有些烫手。“得罪就得罪吧，我不在乎。”
“哼，今天我算是明白了。”
“明白什么？”
“你是凭什么在那帮阴沟佬手上活下来的。”马可斯举起他的杯子，碰了碰艾默丝的杯子，“算我敬你。”
“我一直是这脾气。”艾默丝笑笑，也同样碰了碰马可斯的纸杯。“也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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