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取一芷之游园惊梦（十四）

修罗主走进院子，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跟在他身后的泠疆疑惑。

御疆“主上，您不进去看看吗？”

应渊“我下凡一趟，你留下来继续保护她。”

　　修罗主吩咐一句快步流星走出院门。

　　录鸣下凡来到铘阑山，与他记忆中的铘阑山光景大不相同。

　　澄碧湖泊，草木苍苍。这些与从前都大致无二。只是铘阑山上空不再汇聚氤氲灵气了。

　　想来山脚下那片瓜田里的瓜也没有从前的好滋味了。

　　他犹记得上次下凡来铘阑山，与颜淡漫步瓜田挑瓜。那瓜整整齐齐的，排列得像队伍一般。

　　颜淡和他说。

颜淡“丹蜀虽然笨拙，但他是个认真的孩子。每天都会来瓜田，把瓜一列一列地对齐，不允许任何一个瓜掉队。”

　　颜淡挑中一个瓜皮油亮，柄梢焉须的大瓜抱在怀里。

录鸣“我来抱。”

　　录鸣赶紧摊开双手。

　　颜淡摇头拒绝，并用眼神指挥他，摘下五列四行，四列两行，三列一行，七列七行的瓜。

　　录鸣把四个西瓜收进法器里，颜淡抱着她的大西瓜一步步往铘阑山山境走。

　　通过山境结界，余墨坐在竹椅上，一手拿茶壶，一手拿书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颜淡“余墨！“

　　颜淡开心地呼唤一声，抱着西瓜小跑向他。

　　余墨抬头见是颜淡，放下茶壶和书起身。

　　颜淡脚下不慎绊到一根树根，向前倒去。余墨瞬移到她跟前，抬手在她臂弯上一抓。

　　颜淡借着臂弯上的支持稳住身形，看余墨一眼回头，油亮大西瓜从她怀里呈抛物线飞了出去，眼看就要摔个稀巴烂，颜淡哀嚎。

颜淡“我的瓜！”

　　余墨放开颜淡，追西瓜而去，扇子一展稳稳接住西瓜，转身看颜淡。

　　颜淡从扇子上抱下大西瓜，与余墨道。

颜淡“主公，这是地里最甜的瓜，我特地给你摘的。”

　　余墨接过，惊喜一笑。

余墨“我莲卿真贴心！说吧，这次想要什么？”

颜淡“主公。”

　　颜淡抱怨一声。

余墨“想好了再说也行！”

　　余墨宽宥一笑，把瓜交给了一边的百灵。

　　过了一会儿，百灵端着一盘瓜出来，皮薄肉厚，瓜瓤亮红，一看就很甜。

　　很显然，颜淡的瓜被余墨分了，而且见者有份，连颜淡自己都分到了一块儿。

　　她捧着瓜，脸上的那个表情不能称之为笑容。余墨拿起西瓜，埋头吃。颜淡放下瓜，失魂落魄地走了。

　　他想着颜淡抱西瓜回铘阑山路上雀跃满足模样，一拳砸到余墨的肩头。

录鸣“你和她较什么真？”

　　余墨放下西瓜，撩起右手衣袖，露出手腕。

　　那个余墨常看的粉色莲花瓣印记不见了。

　　怎会不见了的？

　　生死与共，有我一日便有你一日。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也是余墨这些年活着的意义。

　　余墨定然割舍不下。只有可能是……

　　他喉咙一紧，涩声问。

录鸣“是颜淡……”

　　他才明白，真正狠的不是余墨，是颜淡。余墨此番不过是在成全颜淡，让她不为难罢了。

　　他长叹一声。

录鸣“她真是着魔了。”

　　他再找到颜淡，是在颜淡的木屋。她坐在榻边，施法为榻上仙衣破损，昏迷不醒的应渊转世疗伤。

　　若是为了应渊，和余墨划清界限，那便一点都不奇怪了。

　　颜淡交给他一只青玉瓶，让他带回天界放到苟诞居。并叮嘱他，应渊归位回天，一定让他去看看。

　　这只青玉瓶中装的一定是颜淡对应渊满满的爱。他欣然应允。

　　铘阑山下的瓜地早被塞北吹来的黄沙所淹没。颜淡不在了，当年那个沁甜的瓜也不会再有了。

　　录鸣远远看到山麓有两个人影，一蓝一粉，郝然就是余墨和颜淡。

　　录鸣立在原地，等着余墨颜淡过来。

余墨“录鸣。”

　　余墨快步过来，在他肩头砸下一拳。

　　颜淡在余墨身后，用好奇的眼神望着他。

颜淡（万妖之王）“你就是余墨颜淡在天上的朋友，披香阁掌事录鸣吗？”

颜淡（万妖之王）“余墨和我说，你还是北海龙王。”

　　颜淡冲他眨眨眼。

录鸣“颜淡，你真的不认识我？”

　　录鸣看颜淡与旧日一般无二的面孔，湿了眼眶。

　　颜淡摇摇头。

颜淡（万妖之王）“我不是那个颜淡。”

　　她望向余墨，用充满爱意的眼神。

颜淡（万妖之王）“我是余墨的夫人，只为他而来。”

　　录鸣抽吸一下鼻子。从前的颜淡是断然说不出这样的话。她心中所爱的是应渊。

　　余墨回望颜淡，眼中的柔情满溢而出。录鸣的心一阵一阵地揪疼。他想起颜淡给余墨挑的瓜。

　　当时的颜淡看到这时的余墨，一定会心疼得无以复加。

　　录鸣的手在袖中攥起拳头，一个没克制住就招呼到了余墨脸上。

　　余墨被他打得后退了一步，脸上立时多了一块淤青。

颜淡（万妖之王）“你打他做什么？”

　　颜淡扯过录鸣大吼一声，过去看余墨的情况。

颜淡（万妖之王）“没事吧？”

　　余墨摇摇头，看向录鸣。

　　录鸣一脸愧悔，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反而是颜淡脸一沉，双手叉腰，站到余墨身前，面向录鸣，

颜淡（万妖之王）“她真的爱余墨，怎会又抛下了他？”

颜淡（万妖之王）“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抛下余墨。”

　　颜淡一字字说得郑重，录鸣感觉心头被闷闷的敲击了几下。久久之后，他道。

录鸣“你很好。”

　　颜淡回头，冲余墨安抚性一笑。余墨道。

余墨“回铘阑山境。”

　　录鸣看他们相携而去的背影，叹息。

录鸣“你很好，但你不是她。”

　　纵然如此，他亦没有任何权利要求余墨守着她。余墨能选择爱他的人，很好。

　　此次下界，除了看这个颜淡，他亦想替颜淡看看现在的铘阑山境。毫不迟疑跟随他们身后进入铘阑山境。

　　紫鳞在天上当仙龟就与他相熟，拉着他巡视铘阑山这个劫后余生的家园，大讲特讲铘阑山重建的经过，唾沫横飞。

紫鳞“要尤其感谢芷昔仙子向应渊帝君求来的定水珠，解决了铘阑山水源问题，让一切重建工作开了个头。”

　　紫鳞对他道。

　　他心道。芷昔为了余墨向应渊帝君求了定水珠，难怪应渊帝君怀疑上了她。

录鸣芷昔爱余墨吗？

　　这是他始终耿耿于怀的问题。

　　再见余墨，他脸上的淤青已经不在了，身边还是跟着颜淡。

　　这次换他在肩头一拍。

录鸣“对不住。”

余墨“哪里的话？”

　　余墨在他肩头拍拍，微微一笑。

颜淡（万妖之王）“录鸣仙君降临铘阑山，可是让我们一众小妖倍感荣幸。紫藤，伊琴，檀溪她们还等着瞻仰您的仙姿，仙君快跟我来。”

　　颜淡拽着他的手腕，带他走进她的精灵朋友中间。她这样笑着闹着，仿佛他们的那个颜淡从不曾离去。

颜淡（万妖之王）“伊琴，我所言非虚吧！录鸣的容貌气度都是世间无二的，虽然比不上我家主公。”

　　颜淡向她的一个女友炫耀。

　　录鸣瞪颜淡一眼，气道。

录鸣“没必要加上最后一句。”

　当年的天上的那条小黑鱼，厚额发顶着，常年一身玄衣，黑不溜秋一点都不打眼。

　　经时光打磨，岁月沉淀九百年后的铘阑山山主，额前一缕飘然发须，面如冠玉，风度翩翩，温润儒雅。

　　与他相比，就是天界俊美非凡的应渊帝君也要逊色三分。终是成了人群中最难以令人忽略的存在。

　　颜淡回头看他一眼，在背上一拍。

颜淡（万妖之王）“事实如此嘛！”

　　录鸣急眼。

录鸣“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说。”

　　颜淡回他一眼，“你别闹了的”眼神，继续和她的女友有说有笑。没心没肺的，把录鸣气得够呛。

　　妖群外，余墨看他眼神相当复杂。

　　录鸣走到他面前，也不和他客气，开门见山。

录鸣“芷昔到铘阑山取神器那几日，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余墨一脸错愕，似乎很不理解他在说什么。

　　录鸣虎着脸道。

录鸣“你知道吗？她差点上天刑台受情刑……为了你。”

余墨“情刑……为了……我。”

　　余墨一字一句艰难道。

　　录鸣恼怒地瞪他一眼。

录鸣“我求了帝君开恩，他答应我放过芷昔，不让她受情刑。”

颜淡（万妖之王）“芷昔怎么了？”

　　颜淡听到他们提到芷昔，好奇凑过来。

　　余墨，录鸣回头看她一眼，不约而同摇头。

余墨“她很好。”

　　录鸣道。

　　颜淡精致五官紧缩到一块儿，捂着胸口问。

颜淡（万妖之王）“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