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羽书提出出谷时，阿离正蹲在药田整理晒干的黄芪，闻言只是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屑，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好啊，正好看看谷外的桃花开了没。”他语气平静，仿佛不是要开启一段未知旅程，只是去谷外采撷草药般寻常。
收拾行囊时，秦羽书翻出师父留下的素布包袱，将那支檀木簪小心收好——她在谷中闲来无事时，将自己从现代带来的簪子与黄药师的那支用银丝线合并改制成了一支全新的，又把常用的银针、草药一一归置妥当。阿离则从木屋角落翻出一个锦盒，打开时里面躺着一枚黄金面具——面具雕刻着精致的缠枝莲纹，眉眼处镂空，边缘打磨得光滑温润。“戴上它，”阿离将面具递给她，指尖触到她的掌心，“江湖险恶，你容貌特殊，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秦羽书接过面具，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她对着铜镜戴上，面具恰好遮住眉眼以下的面容，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师兄想得真周到。”她笑着转了个圈，裙摆扬起，像只轻盈的蝶。
临行前，两人并肩跪在师父师娘墓前。秦羽书将一束刚采的野菊放在墓碑前，声音轻柔：“师父，师娘，我们要出谷了，会替你们看看外面的世界，也会好好活着，不辜负你们的期望。”阿离则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额头抵着冰凉的青石，眼底满是郑重：“师父放心，我会护好阿羽的。”
谷外的风带着山野的气息，吹起两人的衣摆。阿离牵来两匹骏马，毛色油亮，是他前几日特意挑选的。秦羽书翻身上马，动作虽不如阿离娴熟，却也利落。阿离勒住缰绳，回头望了一眼鬼谷的方向——谷口的老槐树在风中摇曳，像在送别。他轻轻挥起马鞭，骏马嘶鸣一声，载着两人朝着未知的江湖飞驰而去。
他们没有固定的路线，任凭马儿沿着官道前行。春日的江南，青瓦白墙映着两岸的桃花，秦羽书常掀开马车帘，伸手去接飘落的花瓣，笑得眉眼弯弯；途经山区时，遇到受困的樵夫，阿离会下马帮忙搬运柴火，秦羽书则取出草药，为樵夫治疗扭伤的脚踝；到了城镇，他们会在街角摆起临时的药摊，为百姓义诊，阿离诊脉开方，秦羽书则熬药递汤，温柔耐心。
久而久之，江湖上渐渐传开了“老夫子”的名号——人们说，有一对戴面具的师兄妹，医术高超，行侠仗义，所到之处皆留善名。秦羽书听闻时，忍不住笑了：“师父当年总说‘鬼夫子’太难听，想让‘老夫子’名扬江湖，如今倒也算圆了他的心愿。”阿离坐在一旁煮茶，闻言也跟着笑：“师父若是知道，定会很开心。”
这日，两人路过一座小镇，恰逢晌午，腹中饥饿，便寻了家临街的客栈。客栈里人声鼎沸，店小二麻利地招呼着客人，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秦羽书摘下帏帽，放在桌角，阿离则将行囊放在旁边的空位上，两人点了一桌子菜——红烧鱼、炒时蔬、酱肘子，还有一壶当地有名的米酒。
虽是饥肠辘辘，两人却依旧保持着斯文的吃相。秦羽书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小心地剔去鱼刺，阿离则为她斟上米酒，动作自然流畅，像这样的相处模式，早已成了习惯。
“哎，哥几个，你们听说没？最近几年江湖可不太平！”邻桌突然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打破了客栈的热闹。说话的是个络腮胡大汉，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袖口沾着油污，却丝毫不影响他高谈阔论的兴致，“每年都有病重的人被掳走，可奇怪的是，那些人到了年底，竟都会病愈回来！”
“这不是好事吗？”同桌的一个瘦高个男子嗤笑一声，夹了口菜塞进嘴里，“被掳走还能治好病，说不定是遇到活菩萨了！”
“你懂个屁！”络腮胡大汉一拍桌子，酒碗都跟着晃了晃，“人是病愈了，可回来后全成了哑巴聋子！问他们被掳走的经过，一个字都不说，眼神还慌得很，你们说怪不怪？”
这话一出，邻桌的几人都停下了筷子，眼神里满是好奇。瘦高个男子也来了兴致：“真有这事？那官府不管吗？”
“怎么不管！”络腮胡大汉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官府早就贴了告示，谁能捉住那掳人的妖人，赏银一百两呢！”他说“一百两”时，眼睛瞪得溜圆，满是贪婪的光，仿佛那银子已经到手。
秦羽书听得入了神，手中的筷子都忘了动。阿离见状，轻轻用指尖叩了叩桌面，声音温和却带着提醒：“阿羽，先吃饭，菜要凉了。”
“师兄，你没听见吗？”秦羽书凑近他，声音压得很低，眼睛里却闪着兴奋的光，“有妖人掳走病人，我们要是能捉住他，既能行侠仗义，还能得赏银，多好啊！”
阿离皱了皱眉，夹了一块青菜放进她碗里，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先吃饭，江湖事复杂，别轻易掺和。”他太了解秦羽书的性子，好奇心重，又总爱打抱不平，可这“妖人”的事透着古怪，贸然插手，怕是会惹来麻烦。
秦羽书撇了撇嘴，却还是听话地吃了口菜。可邻桌的谈话还在继续，像磁石般吸引着她的注意力。她放下筷子，侧着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
“我还听说，”络腮胡大汉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带着几分忌惮，“那妖人每年只在三月十五月圆之夜出现，武功高得很，还戴着个鬼面具，来无影去无踪。前几年有好几拨人想抓他领赏，结果都折在他手里，连尸体都没找着！”
“这么厉害？”瘦高个男子倒吸一口凉气，“那我们还是别凑热闹了，免得把命搭进去！”
“怕什么！”络腮胡大汉拍了拍胸脯，语气满是自负，“咱们哥几个都是师出名门，武功不比旁人差，只要联手，定能捉住那妖人！过几日就是三月十五，咱们到时候去蹲守，定能一举成功！”
秦羽书听得心潮澎湃，她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阿离：“师兄，他们说那妖人武功超群，你说我们两个一起上，能打得过他吗？”
阿离正在倒酒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她，眼神里满是无奈：“江湖之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连那妖人的底细都不清楚，怎么能贸然动手？”他放下酒壶，语气严肃了些，“阿羽，我们出谷是为了看看世界，不是为了惹麻烦，这趟浑水，我们别蹚。”
“可那些被掳走的人好可怜啊！”秦羽书放下筷子，眼神里满是急切，“他们不仅成了哑巴聋子，还不敢说经过，肯定是被那妖人威胁了！我们有医术，有武功，要是能捉住他，说不定能治好那些人，还能还江湖一个太平，这不是好事吗？”
阿离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她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他轻轻叹了口气，端起酒杯喝了口酒，语气软了下来：“我知道你心善，可这事真的不简单。要不我们先打听清楚那妖人的行踪，再做打算？”
“不用打听！”秦羽书眼睛一亮，拍了下桌子，“过几日就是三月十五，我们到时候去他们说的地方蹲守，定能等到那妖人！”她语气笃定，仿佛已经看到了捉住妖人的场景。
阿离看着她兴奋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只能陪着她一起去——若是真遇到危险，他也好护她周全。“好吧，”他放下酒杯，眼神里满是纵容，“但你要答应我，到时候一切听我的，不许擅自行动。”
秦羽书用力点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放心吧师兄！我肯定听你的！”她拿起筷子，大口吃起菜来，仿佛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捉妖人了。
客栈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明亮。邻桌的谈话还在继续，络腮胡大汉依旧在鼓动着同伴，而秦羽书和阿离的江湖行旅，却因这场意外的谈话，悄然转向了一场充满未知的冒险。阿离看着秦羽书明亮的眼睛，心里默默想着：师父，您放心，我定会护好阿羽，不让她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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