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所以？”

咒蓝手里拖着一个乍看之下没什么问题的水晶球，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夹在地魁和中苏之间苦哈哈的伊丽莎白，很慢很慢地说。

“伊丽莎白·贝尔薇蕾莎，如果不是今天我发现你的水晶球只剩下不到一个周的时间，你还要瞒多久？”

其他恶魔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沉默了很久。

伊丽莎白心虚地垂下头，活像一个做错事被训得抬不起头的小孩子。

水晶球底层漂浮着的薄薄雾气，仿佛在嘲笑她似的，又肉眼可见地减少了一层，只剩可怜兮兮的一丁点，紧贴着球体底部。

可以说这玩意儿是伊丽莎白的心脏，也可以说它是神明存在的最后依托。占星恶魔的水晶球，学名「混沌之核」，巅峰时期能让祂创造出一整个宇宙和数不胜数的生灵，现在恐怕连活到下个周都是问题。

而水晶球里少得可怜的雾气，是祂的神髓。历史上占星恶魔的神髓从未少到这种令人掩面的程度。祂本人曾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自己的神髓降到一半以下，说明离神堕不远了。

看现在这样，已经是会随时陨落的状态了。况且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三百年。

可以说伊丽莎白现在还能站在这里挨训是个奇迹。

“不到一个周？！”啸风打破安静，又惊又气地跳了起来，大声地嚷道，“伊丽莎白，这和我们当初说的不一样！我们如果知道你剩下的时间这么少，是绝对不会让你出去的，而是会选另外一个人！”

伊丽莎白努力地试图为自己辩解:“我已经找到圣主了！而且我的水晶球，那个东西不准……”

波刚挪动着她那比山岳还要庞大的身躯，沉沉地说:“丽姬，你已经骗了我们很多次了。”

“你不能再待在人类世界耗费你的时间了。”西木焦躁地盘旋在天空中，下了结论，“我们就算放弃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也不会让你冒险，对吗，我的哥哥姐姐们。”

其他六个恶魔表示同意。

伊丽莎白这时才真正意义上地反抗起来:“不行！我在人间待了数百年才找到圣主的线索！只要有了他的十二符咒我的力量绝对可以恢复……”

最年长的咒蓝阴沉地盯着她。

伊丽莎白的声音因此越来越小。

“别骗自己了，伊丽莎白。”他的嗓音如同淬了冰的月光，在地狱里投下一片阴影。

“圣主算什么东西？有了他的符咒你才能恢复几成？就算他能治好你的病，你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一周，怎么在一个周之内找到十二个符咒？”

句句不留情，但却是句句属实。

“可是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伊丽莎白的长发因为情绪激动而在身后飘扬起来，眼眶泛着氤氲薄红，眉心处隐隐出现一个诡异的纹章飞速闪烁，声音微微颤抖，“我们一起度过了几千几万年的时间！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我怎么可能看着你们永远被关在这里！”

“丽姬……”巴莎犯难地看着她。

“反正只有我可以随意出入地狱。”少女赌气般地从咒蓝手里抢过混沌之核，澄澈瞳孔倒映着地狱昏暗的天空，一片死寂中，刹那间涌现遮天蔽日的血红光芒！

来自上古的混沌魔气如海啸般爆发。

遍布四周的浮石皆被狂乱的轰轰气浪撕碎。铺天盖地的黑雾在她身前汇聚成了一双古奥森严的巨手，暴力地在地狱里撕开一扇通往人间的大门。一道十字形的炫目流光闪过。她的身影已消失在大门背后，只余下还未完全散尽的，神祇的威压。

“哇哦，她生气的时候还是这么迷人。”中苏喃喃道。

“丽姬不是已经没有魔力了吗？”地魁迷惑地挠挠头，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惊愕地看向负手静立的咒蓝。“咒蓝？？”

刚才接触过混沌之核的只有咒蓝。也只有作为八大恶魔之首的咒蓝，在经过数千年钻心剜骨的折磨后，还能剩下些魔力。

月之恶魔本人并未表态。他看着伊丽莎白离开的方向，周身气压一如既往地低到能扭曲空间，而因为刚把所剩无几的魔力都送给了伊丽莎白，空间崩坏的程度便更加剧了。

波刚在坚强地承载她庞大身躯的石山上翻了个身，咕哝道:“咒蓝，你就宠着她吧。”

啸风叹了口气:“算了。由着她来吧。总归还有我们给她兜着底呢。”

“我有预感。”西木在无垠空间里飞翔，突然说，“丽姬会成功的。”

***

伊丽莎白刚出地狱就察觉到是咒蓝给她输了魔力。见鬼，那个家伙又在自作主张！说不清是生他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伊丽莎白裹紧卫衣，忿忿地走到街角的电话亭，投入一枚硬币后熟练地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上午好！”电话那边是个活力满满的女声，光听着都能想象出来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哦呀，这可真是稀奇，我们的贝尔薇蕾莎大人竟然来电话了……”

伊丽莎白额头上诡谲的纹章，此时已完全显现，正以一种超出人类认知的方式，源源不断地散发着不详的污秽气息。占星恶魔咬牙切齿地打断她:“让坎塔娜接电话！”

“谨遵您的意愿，贝尔薇蕾莎大人～”女孩子的声音逐渐远去。几秒后，伊丽莎白对面已经换了个人:“丽姬？”

与女孩子不同，这位的音色属于偏冷淡的类型，但一点也不疏远，叫出伊丽莎白昵称的瞬间就让她放松下来，简直是温柔知性大姐姐的典范。伊丽莎白擦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放软了声音道:“提安娜姐姐，你帮我把我储存在虚空之间的魔力拿给我好不好。”

电话线的另一端，坎塔娜暂且停下和盖尔的下午茶时间，优雅地把茶杯放到盏托上，顿了顿，温声道:“魔力……没问题。要多少？”

“要足以把一个世界的阴阳平衡掰正的量。”

坎塔娜微微诧异了一下，随后温柔地笑了:“你终于不再拖拉了吗。”

“没办法。连七海酱都通关了，我也要加快进度了。”

“妹妹总算开窍了，我这个当姐姐的很欣慰哦。”坎塔娜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朝坐在她对面的盖尔笑了笑，“稍微失陪一下。”

盖尔颔首。

瞬移到虚空之间后，吸血鬼女皇稍稍解开自己的力量限制，用古神们共同的、处在人类认知范畴之外的语言轻轻吟唱:“haer boliea camonmly,pholla boliea isiky.aooejfnlmilen·cliat.”

与此同时，属于伊丽莎白·贝尔薇蕾莎的命运之轮，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