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君清大步流星地往照影楼赶。
照影楼此时围了许多人,鹿君清抬眸一看,谢谨铉就站在楼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上去的。
谢谨铉注意到了来人,轻轻扯唇,“殿下还真是及时。”
鹿君清冷哼一声,“谢侧君也会做这种伤风败俗的事。”
“也罢,人生总要有点趣味。”谢谨铉解开发带,乌黑锃亮的发丝在空中飘舞,“殿下,臣下等了您三年呢。”
“三年。”说着,他声音陡然大了起来,“鹿君清,我爱了你整整三年!”
“你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曾给我!”
鹿君清呼出一口气,“那又如何,这就是你私通的理由吗?”
“反正整苑人都已知道,那我又有何理由活在这世上呢。”谢谨铉吸了吸鼻子,“她比你更爱我,所以我宁愿为她付出所有。”
鹿君清难得的沉默了。
“鹿君清,”说着,他顿了顿,“死前,我再坦白一件事吧。”
“当年花宴上,送你石榴花的小公子并不是我。”
“是他。”
鹿君清捏紧了拳头,上前一步,“谢谨铉,他是你弟弟!”
“是,我无耻。”他断断续续的笑声传来,“是我死皮赖脸的求阿娘上朝请旨,断了你和他的好姻缘。”
“因为我知道,那时的你很喜欢他。”
“我不想让你被其他人抢走。”
鹿君清抬眸,那人正好看了他一眼。
“我爱过你,鹿君清。”
他一身白衣,纵身跃下。
就像一只白蝴蝶,飞往远方。
...
“殿下,陆谨铉的后事……”红袖战战兢兢地问道。
“交给他族中人去办吧。”鹿君清用右手捂住双眼,往后靠了靠。
红袖领命而去。
鹿君清叹了口气,把背抵在椅背上,面对着桌上摊着的《兵法》顿时没了兴趣。
她真的很差劲吗。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
林洵和谢谨铉嫁给她已有三载,她却从未在后院留宿过。其他陆陆续续嫁进来的也对她有些畏惧,甚至嫁进来第二天就跑路的都有。
谢谨铉已死,现下后院只有林洵一人。
她对林洵只有三个字。
没印象。
...
哪怕他是她的元君,第一个嫁入苑里的。
成婚那天晚上,她在书房看了一晚上的文书。
那林洵呢,他不孤独吗?
想到这里,鹿君清顿时心烦意乱。
...
她走出书房,朝旁边面生的丫鬟问道:“备水,本殿要洗浴。”
丫鬟畏畏缩缩地点了点头,就准备走。
似是想到了什么,鹿君清突然一招手,“过来。”
丫鬟明显抖了一下,背过身,返回,“殿下……还有何事?”
鹿君清沉吟片刻。
“把林元君叫过来。”
...
鹿君清的浴厅内,气雾环绕,连温度都变得有些热。
面生的丫鬟在屏风前行了个礼,道:“殿下,林元君到了。”
鹿君清偏头,看到一抹浅绿的衣角。
“你们都退下吧,本殿跟林元君说会儿话。”
丫鬟们一齐走散。
鹿君清捻起一片漂浮的红色花瓣,没看那人,“林洵,过来。”
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那人似乎站在屏风前,像一个待听号令的机器。
“无趣。”鹿君清把花瓣揉碎,只着一身素白浴衣起身,向屏风后递出一只手,“近一些,让本殿看看你长什么样。”
成婚前,鹿君清真的从未见过林洵。
成婚后更不用说。
...
他是丑、是胖、是瘦都无关,毕竟他已是自己的东西。
手上一重,鹿君清轻轻一扯,跟那人对上眼。
他模样生得极好,右眼角处还有一颗泪痣,鼻梁高挺,薄唇。看起来倒是柔情胜过傲气,又或说,根本看不到一点儿傲气。
“好看。”
鹿君清简单的点评。
林洵挣脱鹿君清的手,行礼,“九殿下安好。”
鹿君清“嗯”了一声,将身子没入水中,“会伺候人么?”
林洵微微愣了一下,而后道,“……会。”
“伺候本殿洗浴。”
...
一瓢一瓢的热水浇在身上,鹿君清暖和了许多。闭上眼,“你自愿的?”
林洵没搞清楚鹿君清在问什么,“什么?”
鹿君清叹了口气,“自愿嫁给我。”
林洵动作顿住。
“说实话。”鹿君清偏头看了一眼林洵,但只看到他姣好的侧脸上有几分无神。
“……应该是吧。”
鹿君清道:“……应该?”
林洵缓缓放下手中的木瓢,“殿下,我不是家里人逼迫的。”
“我只是仰慕您,觉得您很厉害。”
...
两人都放下了平时的戒备与敬重,以你我相称,这便最好。
鹿君清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