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现代小说 > 白月光黑化了
本书标签: 现代  卧底  我的白月光少年     

第十八章

白月光黑化了

陆知省接到医院电话时,是凌晨四点十七分。

窗外天色还是沉郁的墨蓝,只有天边露出一线鱼肚白。值班警员的声音在电话里压得很低:“陆队,K醒了。”

他瞬间清醒,掀开被子下床。秦越在十分钟后赶到他楼下,两人一路无言,只有警笛划破凌晨的寂静。

市一院重症监护区,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值守的警员眼下一片乌青,显然是一夜未眠。

“陆队,秦副队。”年轻警员立正敬礼,“钟嘉坤凌晨三点四十分左右恢复意识,值班护士发现的。主治医生来看过,说生命体征稳定,但需要继续观察。”

陆知省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看进去。K——或者说钟嘉坤——躺在病床上,头部裹着厚厚的纱布,脸上插着氧气管。监测仪的绿色曲线平稳跳动,但他睁着眼睛,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那种眼神陆知省见过太多。不是绝望,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认命般的麻木。像落入陷阱的野兽,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索性放弃挣扎。

“请主治医生过来。”陆知省说。

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戴着金丝眼镜,说话慢条斯理:“病人现在意识清醒,能进行简单交流。但开颅手术创伤很大,他现在很虚弱。问话可以,但时间不宜过长,不要刺激情绪。”

“明白,谢谢医生。”

医生离开后,陆知省整理了下警服领口,推门走进病房。

监测仪的“滴滴”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K听到动静,眼珠缓缓转向门口。起初是茫然,但在看清陆知省肩章和秦越手中的记录本时,那茫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戒备。

“钟嘉坤,”陆知省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声音平静,“32岁,香港居民。我是凌江市江北分局刑侦支队队长陆知省,这位是我的同事秦越。你涉嫌参与贩毒、故意伤害等多项刑事犯罪,现依法对你进行讯问。”

他出示证件,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K盯着那本警官证,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从哪里得到N11的?”陆知省开门见山。

老 K闭上眼睛,不说话。

秦越上前一步,声音压着怒意:“毛荣华,外号夜猫,你的下家,已经落网了。他供出你是他的上家。万永森的手下也指证,是你介绍了制毒师给他,才让N11重新出现在凌江。钟嘉坤,证据链已经很完整了。”

老K依旧闭着眼,只有监测仪上略微加快的心率暴露了他并非表面那么平静。

陆知省不急。他换了个姿势,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我把你受伤住院的消息放出去了。猜猜看,你背后的人现在是什么反应?”

老K的眼皮颤了一下。

“你只是一颗棋子。”陆知省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有人想借警方的手除掉万永森,为N11打开市场。你带着制毒师去找万永森,让他制出少量N11,就是为了让我们确信万永森是源头。等万永森倒了,真正的N11才会大规模流入——我说得对吗?”

病房里只有监测仪的声音。老K的呼吸变得粗重,氧气面罩上蒙起一层白雾。

陆知省盯着他:“夏芸的死也有你的份吧?那条把她引到案发现场的短信,是你发的。钟嘉坤,一颗暴露的棋子,你觉得还有多少价值?”

“阿sir,”老K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想象力太丰富会得病的。”

“那我们打个赌。”陆知省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把刚才的推测作为你的供述散布出去。看看是你先死在医院,还是我们先抓到幕后的人。”

他说完,转身就走。到门口时停下,回头补了一句:“对了,忘了告诉你——跳楼没死成的人,往往比死了更难受。”

门轻轻关上。

走廊上,秦越忍不住问:“陆队,这样真的有用吗?”

“心理战。”陆知省点了支烟,但想起这是医院,又掐灭了,“老K这种人,把命押在赌桌上太多次,早就习惯了高风险。但他怕的不是死,是失去价值。”

他招手让秦越靠近,压低声音交代了一番。秦越听完,表情从疑惑到惊讶,最后竖起大拇指:“陆队,这招够狠。”

“去吧,安排妥当。”

---

离开医院时,天已大亮。清晨的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湿漉漉的街道上。陆知省开车回分局,等红灯时看了眼手机——和鹤守一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三天前。

他发了条“注意安全”,鹤守一回了个“嗯”。

之后再无消息。

陆知省烦躁地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三十岁的人了,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为情所困,说出去都丢人。可感情这事,从来不由年龄掌控。十年前他不敢开口,十年后他还是瞻前顾后。

怕拒绝,怕失去,怕那个温柔叫他“小陆儿”的人,其实早就不是记忆中少年的模样。

手机突然震动。陆知省瞥了一眼,屏幕上跳出鹤守一的名字。

他几乎是用抢的速度拿起手机。

【我今晚八点的航班】

【我离开这几天你一条消息也没有给我发】

【我很想你】

三句话,像三颗石子投入心湖。陆知省盯着屏幕,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他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发出去的是:【我很忙,哪有时间想你】

发完就后悔了。太生硬,太别扭。他赶紧补了一句:【我等你回来】

几乎是秒回:【好】

就一个字,陆知省却反复看了好几遍。他能想象鹤守一说这个字时的表情——一定是微微笑着,眼镜后的眼睛弯成月牙。

冲动来得突然。陆知省调转车头,朝机场方向开去。

去他妈的瞻前顾后,去他妈的患得患失。十年了,他不想再等了。

---

凌江国际机场,T2航站楼。

陆知省站在接机口,看着大屏幕上滚动的航班信息。鹤守一的航班预计八点十分落地,现在七点五十,他已经等了二十分钟。

这二十分钟里,他设想了无数种见面场景——该说什么?要不要拥抱?如果鹤守一问起为什么来接机,该怎么回答?

越想越紧张,手心都出了汗。

八点十五分,出口开始陆续有人出来。陆知省在人群中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腔。

然后他看见了。

鹤守一推着行李箱走出来,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深色西裤,头发一丝不苟,正在和身旁的助理低声交代什么。助理李阳递过平板电脑,鹤守一低头查看,眉头微蹙。

然后,像是感应到什么,他忽然抬起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鹤守一先是愣住,随即眼睛一点点亮起来,像夜幕中次第点亮的星辰。他快步走来,行李箱都忘了推。

“知省,”他在陆知省面前站定,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惊喜,“你怎么来了?”

话没说完,陆知省已经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来得猝不及防。鹤守一身体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手臂环住陆知省的背,收得很紧。陆知省把脸埋在他肩窝,呼吸间是熟悉的木质香,混合着长途飞行的淡淡疲惫。

周围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还有年轻人举起手机拍照。但这一刻,陆知省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只知道,怀里这个人,他等了十年,找了好久。

“我来接你。”他在鹤守一耳边说,声音闷闷的,“高兴吗?”

鹤守一松开他一点,看着他,眼睛亮得惊人:“我很高兴,非常高兴。”

陆知省这才注意到,鹤守一的耳尖泛着可疑的红。这个发现让他心情大好,连带着多日办案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

“走吧。”他自然地接过行李箱,“车在地库。”

两人并肩往电梯方向走。鹤守一的助理李阳远远站着,没有跟上来。陆知省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年轻男人正看着他们的方向,表情复杂。

“你助理不过去?”他随口问。

“我让他先回公司处理事情。”鹤守一按下电梯按钮,侧头看他,“今晚……你有安排吗?”

陆知省心跳漏了一拍:“没有。怎么?”

“那陪我吃个饭?”鹤守一说得很自然,但指尖微微蜷缩的小动作暴露了紧张,“我知道一家不错的私房菜,老板是我朋友。”

“好啊。”陆知省笑了,“正好我也饿了。”

电梯门打开,两人走进去。密闭空间里,陆知省能清晰地闻到鹤守一身上的气息,能看见他衬衫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他的喉咙有些发干,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案子……还顺利吗?”鹤守一问。

陆知省犹豫了一下。按纪律,案件细节不能对外透露。但面对鹤守一,他总有种倾诉的冲动。

“抓到关键人物了,但还没开口。”他含糊地说,“是个硬骨头。”

鹤守一沉默片刻,轻声说:“注意安全。”

电梯到达地库。走向车位的路上,两人的手背偶尔碰在一起,谁都没有刻意避开。地下车库空旷安静,脚步声回响,有种微妙的暧昧在空气中流淌。

陆知省打开后备箱放行李时,鹤守一忽然说:“其实在飞机上,我一直在想……”

“想什么?”

“想如果落地后能第一时间见到你就好了。”鹤守一看着他,眼神温柔,“然后你就真的出现了。”

陆知省关上后备箱,转身面对他。车库昏暗的灯光下,鹤守一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他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呼吸可闻。

“鹤守一,”陆知省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哑,“我……”

手机响了。

刺耳的铃声打破氛围。陆知省暗骂一声,掏出手机——是秦越。

“陆队!”秦越的声音焦急,“医院出事了!有人试图混进K的病房!”

陆知省脸色骤变:“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是个假扮护工的。但K受了惊吓,情绪很不稳定。”

“我马上过去。”陆知省挂断电话,歉疚地看向鹤守一,“对不起,突发情况,我得回医院。”

鹤守一的神情从温柔转为担忧:“需要我送你去吗?”

“不用,你刚下飞机,早点休息。”陆知省拉开车门,又回头,“晚饭……改天吧?”

“好。”鹤守一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开车小心。”

车子驶出地库时,陆知省从后视镜里看见鹤守一还站在原地,身影在灯光下渐渐模糊。

他踩下油门,车子汇入车流。

后视镜里,机场的灯火越来越远。副驾驶座上,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和鹤守一的聊天界面。

那句“我等你回来”下面,是鹤守一回复的“好”。

陆知省握紧方向盘,心里某个地方,既柔软又坚定。

他知道,有些事该做个了断了。等这个案子结束,等他理清所有线索,等他终于有勇气面对那个问题——

鹤守一,十年了,你心里还有没有我的位置?

上一章 第十七章 白月光黑化了最新章节 下一章 第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