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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白月光黑化了

陆知省记得很清楚,那是高三上学期的深秋。

梧桐叶落了一地,踩上去沙沙作响。他和鹤守一坐在学校天台的水箱旁,远处的操场上,高三学生正在为即将到来的体育测试做最后冲刺。而他们,两个“怪胎”——一个常年霸榜的学神,一个刚刚改邪归正的校霸——躲在这里偷闲。

“鹤守一,你以后想干什么?”

问题出口时,陆知省心跳得厉害。他装作漫不经心地晃着悬空的腿,余光却紧紧锁着身旁人的侧脸。

鹤守一沉默了很久。久到陆知省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轻声说:“我啊……想当警察。”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陆知省转过头,看见鹤守一望着远处的警局大楼,眼神里有种他看不懂的东西——向往,但更多的是落寞。

“没想到你有这么朴素的理想。”陆知省试图让气氛轻松些,“以你的成绩,清北随便挑,出来就是年薪百万的精英。警察一个月才多少钱?”

“钱多钱少,不重要。”鹤守一收回目光,笑了笑,“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就够了。”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陆知省心底,漾开层层涟漪。

“那你呢?”鹤守一反问。

陆知省耸耸肩:“没想过。”

他是真没想过。十六岁之前的人生,打架、逃课、惹是生非,未来是个太遥远的概念。直到遇见鹤守一,直到有人开始在意他会不会迟到、作业有没有写完、明天早餐吃什么。

“你去考警校吧。”鹤守一半开玩笑地说,“我觉得你这暴脾气放出去,危害人民群众的可能性很大。”

“合着老子在你心里就社会一毒瘤呗?”陆知省嘴上怼回去,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那天之后,他真的开始认真了。

不再打架,不再逃课,每天抱着课本追在鹤守一后面问东问西。第二次模拟考,他进了年级前两百——对鹤守一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他这个曾经的吊车尾,已经是奇迹。

他偷偷查了全国最好的警校去年的录取线,算了自己的分数,有希望。

陆奶奶发现孙子变了。那个以前不到半夜不回家的混小子,现在每天准时回家,吃完饭就钻进房间学习,台灯常常亮到凌晨。

“我孙子长大了。”老太太抹着眼泪对邻居说。

鹤守一则用另一种方式支持他——每天变着花样带吃的:周一肉包子,周二煎饼果子,周三饭团,周四三明治,周五小蛋糕。陆知省的抽屉永远塞得满满当当,以至于后来全班都知道了:找陆知省借零食,比去小卖部还方便。

有时候陆知省自己都觉得可笑。他,十四中曾经的“陆小霸王”,现在居然老老实实坐在教室里刷题,为了一个看似遥不可及的梦想。

如今想来,如果没有那段日子,如果没有鹤守一那句半开玩笑的话,他的人生会是另一番模样。不会来凌江,不会当刑警,更不会在金兰会所的重逢中,再次遇见那个改变他一生的人。

种因得果。可这果实的滋味,却比想象中复杂得多。

手机震动,拉回陆知省的思绪。是鹤守一的微信:“知省,我要出差几天,知道你很忙,但也要注意休息。”

短短一行字,陆知省看了三遍。指尖在屏幕上悬停许久,才回了一个字:“好。”

这个回复干巴巴的,他自己都不满意,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重逢的喜悦像潮水般退去后,裸露出来的是十年光阴堆积的陌生感。鹤守一不再是那个在天台上说想当警察的少年,他也不再是那个为了一个人一句话就拼命努力的男孩。

他们之间横亘着三千多个日夜,横亘着彼此缺席的成长,横亘着太多没有说出口的秘密。

鹤守一,我还能像从前一样信任你吗?

“陆队!陆队!”

凌栤的大嗓门炸响在耳边时,陆知省正在出神。他几乎是本能地反手一抓一拧,动作快得凌栤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在了办公桌上。

“疼疼疼——陆哥我错了!真错了!”凌栤龇牙咧嘴,“我是来报喜的,老K抓住了!”

陆知省松开手,面色不善:“说清楚。”

凌栤揉着胳膊,快速汇报:“老秦带队在城西城中村找到的。那小子拼死反抗,被围住后直接从三楼跳下去了。现在人在市一院,脑内出血,正在手术。”

陆知省脸色一沉,立刻拨通秦越电话。

电话那头背景嘈杂,秦越的声音透着疲惫:“陆队,人还在手术室。医生说情况不乐观,得开颅清除血块。”

“安排人轮班看守,确保二十四小时不离人。”陆知省语气严肃,“秦越,老K要是出什么事,我就把你埋市局花园里当肥料,听明白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传来秦越颤抖的声音:“明、明白……”

挂了电话,陆知省看向正准备溜出门的凌栤:“回来。”

凌栤僵在原地。

“你不是喜欢八卦吗?给你个任务。”陆知省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把老K被抓的消息放出去,要确保分局上下每个人都知道。做得到吗?”

凌栤一愣:“陆队,你不是怕他被灭口吗?这消息一传开……”

“我怕消息传得不够快。”陆知省眯起眼,“对方如果不知道我们抓了老K,怎么会露出马脚?记住,要演得像一点,但别太过。完不成的话——”

“和秦越一个待遇,我懂!”凌栤立正敬礼,一溜烟跑了。

陆知省看着他的背影,揉了揉眉心。这两个活宝,什么时候能成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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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赵局就把陆知省叫到了办公室。

老局长端着那个掉漆的搪瓷缸,吹开表面的茶叶沫,慢悠悠地问:“小陆啊,老K被抓的消息,今天传得沸沸扬扬,是你让凌栤干的吧?”

陆知省也不隐瞒:“是。”

“那小子演技太拙劣。”赵局摇头,“就差没举个喇叭在食堂喊了。说吧,什么打算?”

“引蛇出洞。”陆知省在赵局对面坐下,“老K现在昏迷,我们问不出东西。但如果他身上真有什么关键证据,暗处的人一定坐不住。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制造机会。”

赵局沉默地喝了几口茶,才缓缓开口:“你对手不简单。四年前那伙人能渗透到我们内部,现在只会更隐蔽、更狡猾。知省,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冷静,别被情绪牵着走。”

这话里有话。陆知省抬头看向赵局,老领导的眼中有关切,有担忧,还有一种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赵局,有件事想请教您。”陆知省试探着问,“我调阅了6.17案的卷宗,发现N11最初是从一家叫‘乐园’的酒吧流出的。但卷宗里关于这家店的记录很少,几乎一笔带过。您了解这家店吗?”

赵局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乐园啊……”他放下杯子,目光投向窗外,“当年陈队提过。那家店背景很特殊,我记得有一份独立卷宗,没和6.17的放一起。”

“特殊在哪儿?”

“幕后老板和当时凌江的一位官员有牵扯。”赵局声音压得很低,“案子当年是机密,影响不好,知道内情的人不多。我当时在办另一起案子,细节不清楚。”

陆知省心头一紧:“涉事官员呢?”

“据说处理了。”赵局摇头,“但怎么处理的,处理到哪一步,我没过问。小陆,这事你——”

“赵局,”陆知省打断他,神色严肃,“卷宗被人调走过,这件事您跟谁提过?”

赵局想了想:“只跟卫厅长汇报过。”

卫雲,市公安厅厅长。陆知省脑海中快速闪过这位领导的信息:五十五岁,从警三十三年,履历干净,作风强硬,四年前曾主持过禁毒专项斗争。

“今天的话,就当我们没说过。”陆知省站起身,“乐园的事我会暗中查,您也当不知道。”

赵局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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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所会见室,孟怀江比上次见面时更憔悴了。脸上的伤结了深褐色的痂,眼窝深陷,但眼神里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像是解脱,又像是绝望。

“陆队,阿邝认罪了?”他哑着嗓子问。

“认了。”陆知省把夏芸案的进展简单告知,“但你说得对,害死夏芸的不只是阿邝。幕后的人,我们还在查。”

孟怀江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今天来,是想问你另一件事。”陆知省翻开笔记本,“你在‘乐园’看过场子,对这家店了解多少?”

孟怀江猛地抬头,眼神警惕:“你怎么知道……”

“我是警察。”陆知省语气平静,“回答我的问题。”

沉默良久,孟怀江才缓缓开口:“乐园的水很深。我在那儿干了半年,从来没见过真正的老板。店里有职业经理人打理,我们这些看场子的,说白了就是打手兼眼线。”

“知道经理人是谁吗?”

“一个叫‘龙哥’的人,四十多岁,手腕上有纹身。”孟怀江回忆,“但我觉得,龙哥也只是个管事的。真正的老板……我听过一些传闻。”

“说。”

“有人说,乐园的老板不在国内。也有人说,老板背景很深,深到……”孟怀江顿了顿,“深到黑白两道都要给面子。但这些只是传闻,没人证实过。”

陆知省记下这些信息,合上笔记本:“还有别的吗?比如,店里有没有不寻常的客人?”

孟怀江眼神闪烁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表情没逃过陆知省的眼睛:“孟怀江,你现在是污点证人。配合调查,对你只有好处。”

“……有过。”孟怀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大概半年前,店里来过几个生面孔。龙哥亲自接待的,安排在顶层包厢,不让我们靠近。我送酒进去时,瞥见他们在验货——白色粉末,用小袋子装着。”

“N11?”

“我不确定,但感觉不寻常。”孟怀江压低声音,“后来我听龙哥打电话,说什么‘新货到了,渠道通了’。再后来……夏芸就出事了。”

离开看守所时,已是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片猩红,陆知省站在台阶上,点了支烟。

乐园酒吧。四年前N11的源头,四年后孟怀江和夏芸相遇的地方,现在又牵扯出神秘的“龙哥”和验货的陌生客人。

所有的线,似乎都指向这个地方。

手机震动,是王忠发来的邮件。标题只有两个字:“乐园。”

陆知省快速浏览附件。资料显示,乐园酒吧四年前变更过法人,新法人是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离岸公司。而这家公司的股权结构里,有一个陆知省熟悉的名字——鹤氏集团。

虽然持股比例不高,只有百分之八,但确确实实是关联方。

陆知省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冰凉。猩红的夕阳映在眼底,像血,也像火。

鹤守一,鹤氏集团,乐园酒吧,N11。

这些词在他脑海中疯狂碰撞。

他想起十六岁天台上的对话,想起鹤守一说“想当警察”时的落寞眼神,想起重逢后那人无微不至的关怀,也想起赵局那句“你对手不简单”。

香烟燃到尽头,烫到了手指。陆知省猛地回过神,把烟蒂扔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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