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空是在床上睁开眼的。

房间里拉着窗帘，只能透些暗暗的阳光进来，但拉得不严，有一缕刺目的光从缝隙中钻出来。

“……？”

空被晃到了眼睛，避开视线。

这是他和余景的房间，此刻安静得有些过分。空撑起身体坐了起来，脑袋中传来尖锐的刺痛，腿部的伤口也仿佛被撕裂开来。

他想就这么下床，却感受到自己身上压着些不轻不重的力道。

空低头一看，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

余景乖乖地趴在他身上，双眸紧密，似是陷入了沉眠，黑色的发丝却有不乖的，立了几根起来。

空眯了眯眼睛，轻轻地伸出手想抚下去那几根叛逆的头发。

然后……

他失败了。

余景也醒了。

空愣了一下，随后露出笑眯眯的神色，打算就此受伤的事情蒙混过关。

实话说，他一直都是这么干的。

但这一次，好像没那么奏效了。

余景醒来的时候还略显迷茫，看到空的笑容后脸色一瞬间白了下来，皱起清秀的柳眉，愤然道：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少年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他乖乖地眨了眨清亮的鎏金瞳，想了想自己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余景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也没接话，等着空解释清楚。

“就是受伤了而已，没什么。”

空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折舞翻飞，软绵绵的气息顺着他的亲吻落在余景嘴角。

亲昵的动作带这些讨好的意味，余景扯了扯嘴角，伸手抵住对方的胸口，一把将其推开，衣服上的饰品还把他的手弄红了。

“…你先别给我装可爱，你受伤了怎么会突然在外面流那么多血？？”

“唔…是晚上的时候碰到了吧。”

余景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气性愈发大了起来，他着急地想骂两句空不知节制，却因为过于激动而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他总觉得空的欲望过于强烈，但似乎不单纯只是为了满足私欲，空最擅长的就是隐忍和等待，他不应该控制不住自己。

…但事实完全相反，空像是疯了一样渴求、索取，似乎不知底线与疲倦。

到底哪里不对？

顺着空的动作倒在床上时，余景下意识抬头轻吻少年柔软的面颊，然后眼看着对方的脸泛起淡红。

…他想不出来。

余景觉得他没有做出任何会让空丧失安全感的事情，但现实却恰恰相反，少年似乎每时每刻都沉浸在极度的不安与躁动之中。

…啊。

要不要开口问问呢……？

——

害怕。

空鲜少体会到这种情感，他在大千世界之中旅行远走，世界之下无奇不有，提瓦特也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恐惧。

对他而言，上次感到由衷而刻骨铭心的害怕，还是荧被天理带走的时候。

那时候他的心中充斥着对与血亲分离的恐惧和苦痛。

但现在他再一次体会到这种情感了，这种无所畏惧的旅行者原本可能一辈子都感受不到的东西。

和荧给他带来的不一样，荧的离去给他带来了刹那间极度的恐惧与悔意，而余景所带来的，是仿佛深渊一般没有尽头的畏惧。

他害怕余景会离开自己，哪怕对方什么都没做。

这不是余景的错…是他自己的问题。

明明少年说过会永远喜欢他。可每当看到余景眼底悠悠回荡的笑意时，空总会有些无从适应的不安。

犹如蟒蛇一般攀上他的理智，直至其崩塌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