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窗外开始下起了小雪。
一只蓝色的灵鸟落在她的窗台。
轻容伸手将它接在指尖,
一卷小小的信纸落入她的掌心。
她打开一看,是巽风写来的,
清秀有力的字体,不是法术凝成,而是他亲笔所书:
‘冬雪将至,近日属地新进贡一批洁白、柔细的腋裘皮毛,
若能裁成斗篷,与你必定相配。速归”
轻容嘴角微抿,
感动于他逐渐学会对她好,
想起初见时他如同一只刺猬,
她甫一靠近,他便警醒暴躁,
若不是当时伤重,他必定也会像在寂月宫见面那次,
狠狠掐住她的脖颈,逼问她的来历。
……
她将信纸收入囊中,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锦囊,
这是她之前从暗松林采得的晶荧草,
她取了砂锅和炉子,生火开始熬煮汤药。
仔细熬上一个时辰,
然后掖出汤汁,装入小盅,
她端着托盘,进了父亲居住的小楼,
天光已经大亮,他父亲还在昏睡。
自从几年前开始,他便一直时睡时醒,昏昏沉沉,
“爹爹,”她小声唤他,
慈爱的老人睁开双眼,见到自己的女儿,颇为高兴。
“轻容,你回来了。”
她将父亲搀扶起身,靠坐在床头,眼睛泛起了泪意,
服侍他喝完汤药以后,她父亲便又开始昏昏沉沉,刚躺下就闭上双眼,酣睡起来。
轻容怔怔地坐着,
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父亲侧过身去的背影说到,
“爹爹,女儿就要走了,女儿爱上一个人,如果现在不去见他,女儿便会后悔一辈子,不对,也许以后几生几世都会后悔。青羽会替我好好照顾您……您一定要早日好起来,神女一定会救我们织羽族的……”
……
从房里出来,正好碰到站在门口的青羽。
他年纪还小,眼神里带着一丝懵懂,
“轻容姐姐,你要去哪?”
“去苍盐海,找一个人,”
“是谁?你这次在苍盐海留了这么多天,也是因为这个人?”
“对,他叫,巽风……”
“巽风?那不是苍盐海的二殿下吗?”青羽疑惑地望着她,
“姐姐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我听闻这个二殿下残暴无度,比他那个魔头哥哥还要没有人性……”
“不,”轻容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他有多好,你年纪还小,姐姐劝你一句,不要从别人口中去判断一个人,要想知道他怎么样,便要亲自去了解,懂了吗?”
青羽点点头,“我知道,那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轻容替他理了理衣襟,
“也许,会很快。”
她想了想,又说道,
“若有天你接到苍盐海月尊的消息,或者得知神女苏醒,你一定要去见他们,一定要请求神女,助我们织羽一族摆脱诅咒。你是未来的族长,你要承担起责任。”
“嗯我知道,你放心。但是你为什么不亲自去见神女?”
轻容笑了笑,“我也想见见神女,听闻她容貌绝世,温婉如水,怜爱天下人,这样的女子,谁不想见?不过以后会有机会的,不急。”
“可我觉得姐姐才是这天底下最美的女子,”青羽也咧嘴笑了起来。
“你没出过风鸣山,当然见识短浅,等你以后见多了就知道了。”
她有些不舍地拍了拍青羽尚且稚嫩的肩膀,
有几片雪花落进了她的眼睫,顿时冰凉一片,
刺痛着她的眼眶。
她透过模糊的视线,最后打量一圈这个院落,
然后决然地转身离去。
青羽在身后唤她,
“姐姐,你早些回来。”
“我知道了,”背朝着他,没有停下脚步,
匆匆奔出了院子,朝着山下而去。
……
巽风没有收到她的回信,
但她前一日说自己一早便会出发,兴许此刻已经快要到九幽城了。
于是他亲自捧了连夜让宫人裁制的斗篷,
出了城门去寻她。
轻容赶到城门口时,
见一个黑色高挑的身影在雪中来回踱步,
走近一看,他原本飘逸的发丝上落满了一层霜雪,
黑色的衣袍也沾染着雪花,
他侧脸眉峰高俊,垂下的刘海挡住一半脸颊,
在纯白的雪景里美得如同画一般。
很快他便转过身来,见她站在这头,他眼里燃起了明亮的光泽,
“轻容,”他唤她,阔步向她走来。
轻容揉了揉泪湿的眼角,飞身奔出几步,稳稳地扎进他的怀里。
他的衣衫是凉的,被冰冷的雪沁透。
于是他很快就把她从自己怀里扒出来,抖开手中洁白的斗篷,
密密实实地将她单薄的身形裹住。
“我衣衫湿了,别让你受了冻。这一路雪下的大吗?我还担心你在路上着了凉,或者被大雪迷了眼睛,不认识回来的路呢。”
轻容再次钻进他怀里,脸紧紧贴着他胸膛,
兀自说到,“巽风,我们去云梦泽吧?”
他手掌轻轻覆在她后脑勺,抚了抚她沾湿的发丝,
“好,待兄尊和月主回来,你想去多久,我便陪你多久。”
“今日便去,我不想待太久,我们就去3天,云梦泽已有三年,足够长了。”
她声音闷闷的,抬起头来看他,眼神里带着哀求,
“你不许拒绝我。”
他摸了摸她脸颊,语气温柔地解释,
“我不会拒绝你,但是3天太短,我怕你不尽兴。”
“够了,足够了,”她紧紧地抱住他,
“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够了。”
“好,”巽风拥住她,将她裹紧。
在这冰天雪地里,他的怀里最为温暖,
即便外面大雪纷飞,但他紧紧地护着她,
隔绝了寒风和冰雪。
而从前,巽风从未想过,
有一天自己会成为别人的避风港,
可以肆意享受保护她所带来的满足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