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纽约的日子过的很快，到了第二学年的叶小朗也开始在外面兼职了，第一学年的满课让现在的她有很多时间工作。

不比乔四美偷渡客的身份，叶小朗这个合法在美的中国人有更多的工作选择，薪水也比乔四美要高。

虽然现在没有那么大的生活压力，但乔四美仍旧在做服务员的同时兼任洗碗工。

她已经把大哥的那叠美金还上了，但还要多攒些钱，至少要把自己偷渡来的本钱赚回来。

生活忙碌平淡，她跟叶小朗的关系也是像从前一样说不清道不明，反正绝对不是姑嫂。

周四乔四美的公休日，她约了下午没兼职的叶小朗去逛唐人街。

在南京都没听过评弹，来纽约因为思乡竟然在华人街茶馆听了一会。

唐人街乔四美比叶小朗混的熟，刚到美国的时候都是在这帮工赚钱，后来渐渐能跟蓝眼睛交流才去白人开的店赚更多的钱的。

一下午在唐人街，无论是肢体动作还是两人间的气氛，无处不透露着暧昧的味道。

气氛是在，但关系是不会确认的，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说法，其实这样两人已经很满足了。

又半年，乔四美手里的钱已经不少，每月攒下的钱都寄回国内，具体多少她也不清楚，总归是有一些的。

因为头一学年都是乔四美在养她，所以自从能自己做兼职后，叶小朗基本不让乔四美花钱，这也是她能攒下钱的原因。

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过下去，没想到乔四美工作的快餐店被查了，她作为那里唯一的偷渡客，遣返是必然的。

美国警察没给她们告别的机会，乔四美是空手从南京来的，如今回国也没有机会收拾行李。

在广州等待的那段时间，乔四美跟叶小朗讲了自己的处境，然后又借机跟麻雀眼聚了一下。

同时见面的还有当初帮助她偷渡的蛇头，蛇头这一年也没少有偿帮她往国内邮东西，等她下次去美国估计还得见。

一年多的时间，南京已经变了样，乔家老宅的那条街道是没变，还是记忆里的样子。

任凭乔四美在信里有多话痨，但真的见了大哥她还是蔫了，毕竟她这事儿做的太不地道了。

得亏跟乔一成一起来的也是位话痨，要不还不知道这兄妹二人的重逢要尴尬到什么地步呢。

回家的路上，作为司机的宋清远一直叨叨叨说个没完。

看大哥时不时接话好像没那么生气，没一会乔四美也放开了跟着一起叨叨。

晚上一家人一起在老宅吃饭，乔老爹爹这么多年都没收到乔四美的生活费自然阴阳怪气，不过满桌儿女没人理他就是了。

虽然在信里什么都知道，但真正看见自己的新二嫂，乔二强的师父，乔四美还是研究了半天。

乔老爹对二儿子找的这个老姐姐很有怨气，但有他大儿子压着，到底是没抗衡过这个家真正的“爹”。

乔一成经历了妹妹跑美国去了，所以对弟弟的个人问题没提出反对意见，甚至还隐隐有支持的趋势，他是生怕再跑一个。

老爹爹阴阳怪气兄妹几个倒是都很开心，时隔一年多才吃上的团圆饭，餐桌上难免喝上几杯。

酒足饭饱跟三丽躺在老床上，身为姐姐乔三丽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乔四美也不知道怎么说。

聊了会美国的见闻三丽就睡了，过惯了美国时间的乔四美也睡不着，干脆跑房顶上吹吹家乡的风。

骑着三轮把师父送回家，想跟妹妹聊聊的二强折回来正好看见房顶上的乔四美。

这俩人从小就能聊到一起去，现在就更能聊到一起去了。

“你还打算回去吗？”

“回啊，怎么不回？不喜欢美国的空气，还喜欢在美国的人呢。”

乔二强认真的点点头，“嗯，喜欢，是顶要紧的事情。”

“二哥，你说我这个情况是不是太缺德了？你好歹是撬旁人墙角，我这可是撬大哥的墙角……”

“哎！别乱说，我跟我师父那时候可是清清白白，是她离婚后我们才在一起的。”

那时候她还没走呢，跟撬墙角也没什么区别，“行行行，所以我最缺德了。”

睡在堂屋被吵醒的乔一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上了屋顶，正好听见乔四美说这句。

“没什么缺德的，自从我决定不跟小朗去美国，我们就注定了要分开。”

乔四美有些心虚，“大哥，你怎么上来了？你……都知道了？”

“哼哼，那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之前从我这拿钱什么时候张罗还过？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反正你从小就不着调。”

要是从前乔四美没准能和大哥顶两句嘴，现在可一点立场都没有了。

“哟，乔大诗人无语，真是少见。”乔一成摸了摸她的发顶，淡笑调侃。

本来想着回来就算不挨打也得挨骂，没想到大哥是这种态度，乔四美没忍住，抱着大哥的胳膊哭了起来。

乔二强看不下去，嫌弃的撇撇嘴，“大哥都没哭，你哭啥？”

乔四美边哭边道歉，她最擅长跟她大哥道歉了，每次不着调都道歉，现在早就十分熟练。

“别让我反过来哄你嗷。对了，你在美国的时候戚成刚来过了。”

泪眼朦胧的抬起头一脸问号，她想不明白都失联这么久，为什么本就不怎么喜欢她的戚成刚会来。

“被部队开除了，听说是因为作风问题，来投奔你来了。”

“我跟他都好久没联系了。”乔四美委屈巴巴。

“所以人家说你始乱终弃。”乔二强带着笑意，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放心吧，我帮你给他打发了。”关键时刻还是大哥靠得住。

乔一成紧接着就说：“西藏算是白去了，美国可别白去啦。”

奇奇怪怪的乔家人，任谁也想不到他们谈话时提到的人物关系是如此复杂……

马上回美国并不现实，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在纽约黑着刷盘子，这次被遣返也不能白回来。

给叶小朗打了电话，她决定在南京带点本事再合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