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生辰宴（伍）

程娮赶到的时候，正好瞧见程少商将落水的程姎从湖中央捞了上来，程姎嘴里还在吐着水，模样极其狼狈，平日本就文文弱弱的身躯此刻瞧着冻的哆哆嗦嗦，到好似多了几分病态。

程娮的目光也没落下巨石旁，翠竹后匍匐在地上的两人。

眸子暗了暗，嘱咐芰荷去拿一件披衣过来。

程娮姎姎阿姊！

程娮搀着程姎另一侧胳膊，伸出手替程姎擦了擦额头上的水珠，复拍了拍程姎的背脊，想叫她把胸腔内的水都咳出来。

程少商怎会落入水中啊。

只是三人还未来得及离开，便又叫二人挡住了去路。

楼缡与王姈似是正因事情被坏，此刻面庞一脸不顺瞧着三人，仿佛程姎被救，程少商没有一同掉入湖中就是天大的可惜事一般。

程娮扶着程姎的手默默攥紧。

程少商我就知道是你们，此等龌龊之事，只有你们干得出来。

程少商说着就要上前几步挥起拳头教训教训她们似的。

程娮与程姎伸手用了力拉住了她。

程娮阿姊，别冲动，原本我们占理的事，你这一拳头下去便是理亏了。

程姎嫋嫋，别跟她们置气，免得给家中丢脸。

程少商被拽回了程姎身边，程娮听闻程姎一言，又瞧着她们蓦地颇有些得意的嘴脸，殊不知她们在得意什么。

这句指桑骂槐的话她们也没听出来。

程娮属实是觉着，这二人莫不如塞回她们娘亲的肚子里，再回炉重造一遍算了。

文不成，艺不就，成天就想着都城的儿郎，还有如何拉帮结派，去欺辱与她们小团队作对的小女娘。

竟然她们听不懂，程娮便掰碎了，一口一口喂给她们，让她们明白，不是所有的女娘都像她们一般没脑子。

程娮你们还得意上了，我堂姊这句话说的是谁你们不知道？

楼缡与王姈相视，转而又带着几分轻蔑瞧向了程娮。

楼缡如何？当然是你那粗鄙不堪，粗鲁得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堂姊了。

王姈顺着话头笑得开怀。

程娮那请问，用武力解决问题于你们看是粗鄙不堪，那将她人置于死地，又算什么？

楼缡与王姈愣了愣，似是没明白说的是谁，好在王姈相对而言还算聪明些，思来想去明白了程娮的话。

王姈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们才没有想将你们置于死地，我们，我们就想给你们一个教训。

程娮如若我阿姊不通水性，身子骨极弱，此刻便是被你们淹死在湖里了！

程娮刻意咬重了后半句，程娮平日哪怕是与旁人打嘴仗，也皆是文文弱弱的，语气平缓，字字句句让人听着虽觉着气恼，但腔调听着也如沐春风。

此刻后半句携了怒气，带着气势，眸间的怒意也丝毫不掩饰半分，就这样盯着二人，倒让二人瑟瑟缩缩说不出话来。

程娮我程氏好歹也是侯府之后。文帝当今好培养寒门士族，我程氏经孤城一战正得陛下垂青。

程娮若是家中的女儿被你们害死在了汝阳王府里。

程娮汝阳王，还有你们的家族，哪个能逃的掉？

楼缡与王姈的脸霎时间白了。

程娮原本还有话没说，生辰宴上她们那样针对程家，所有来赴宴的女娘可都看见了，如若程姎今日真遭遇了什么不测，那些女娘便都是证人，一查也会查到她们头上。

程娮怕这句话会给那些女娘带来祸端，便封口不言。

程娮原本觉得王姈与楼缡这些女娘虽然蠢，但是不至于坏，经过程姎这一件事她才想明白，这些女娘可是又蠢又坏。

程娮还猜了猜原因，大概就是那日程少商一脚踹下一个奴仆，坏了裕昌郡主想要让凌不疑来救她的好事，而又在生辰宴上说出那句“十一郎倾慕于我”的话，叫裕昌郡主生了怒气。

所以这些并不全是王姈与楼缡的坏与蠢，也有她裕昌郡主的份。

程娮别到时候想给你们裕昌郡主出气，反而还引火上身。

程娮你们怎么不想想，她若是想报复我堂姊，为何还要你们来替她做？

程娮无非就是怕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找个听话的替她做事，好把黑锅盖她头上而已。

言语之间，本是想说王姈和楼缡像猴一样被裕昌郡主耍得团团转，再顺便离间一下三人罢了。

程娮我先前说你们蠢你们还不承认，如今都被人当枪使了，你们还没琢磨过来吗？

程娮这一句稍带了些阴阳怪气，攻击力也比平日强上些许。

王姈你！

果不其然，王姈气得脸色发白，伸着手指着程娮，好似被气哆嗦了一般，便要冲上来，楼缡一把想要拉住她却没能成功，瞧着她要上前来之时，程少商一拳便挥在了王姈脸上。

程少商伸手一把推开程娮，程姎扶住了身形不稳的程娮，二人瞧着程少商一人与那二人扭打在一起。

程少商让你们欺负我堂姊。

程少商手上发力，一边拽着一个女娘的头发，让二人毫无还手的余力，程娮和程姎见着架势，忙上前阻拦。

袁慎住手！

袁慎都住手！

程娮听着袁慎的声音抬眸瞧了过去，只见那人青色长衫，淡灰色内衬，穿得好生贵气。

当真是哪有热闹哪就有他。

许是他一来，程娮被转移了些许注意力，没瞧见楼缡手上发力。她许是被打红了眼，又许是就是冲着她来的，直接伸手一推，程娮便直直地要向地面上栽过去。

可还未等她背脊接触到地面，便被带入一个带着沉香气的怀抱中，这个怀抱与那日上元佳节的香气一致，程娮还能看见他衣服上绣得上好的修竹。

袁慎伸手揽着她，转了个圈，便直接带入了怀抱。

王姈许是还要冲上来，见着袁慎这架势，只得在原地瞧着程娮咬牙切齿。

王姈好啊你们程家，一个勾引十一郎不说，另一个还把善见公子勾搭上了，这就是你口中的寒门士族。

王姈喘着气，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指着程娮，虽气息不稳，可言语间还是如往常一样粗鄙。

程娮此刻心跳的极快，头脑也被惊吓到有些发昏，可听闻这句还是想再怼回去几句，方要转过身离开袁慎的怀抱，便被他一把按了回去，轻轻拍了拍程娮的脊背，安抚她宽心。

袁慎王娘子慎言，程五娘子是在下白鹿山的小师妹，平日在白鹿山便是被一众师兄宠着长大的。

袁慎如今在王娘子处受了委屈，在下倒还没来得及责问王娘子。

袁慎王娘子却责问起在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