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谋划

赤瓦长亭，青石板路，凌不疑按例回宫面圣，自那日上元节遇程少商与程娮后，寻找霍氏遗孤的念头如同一根刺在凌不疑心里越扎越深，他一面追查兵械一案，一面查探当年失落的霍不离。

宫人往来穿梭，凌不疑心事重重。

文子端凌将军。

凌不疑脚步凝滞在了原地，转过身，只见三皇子屏退了身后一众宫人，仪态端方，眸子始终瞧着前方，是叫人将其野心看的一清二楚般。

凌不疑三皇子。

凌不疑微微躬身，向三皇子致礼。

二人并身走在面圣的道路上。

文子端听闻凌将军近日在打听程家的事。

凌不疑余光向三皇子偏了偏。

凌不疑殿下是如何知道的。

三皇子闻言轻笑，目不斜视。

文子端你这几日调查程氏三郎的事都快惊动整个朝堂了，很难令我不知。

文子端还是在调查霍氏遗孤的事吗？

凌不疑没有否认。

文子端那程家三房的女儿到底是何模样，令你这般认定就是霍氏遗孤。

凌不疑脚步顿了顿，脑海中浮现了上元节远远地看见的那张脸。她与霍夫人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眉眼，隔着烟尘，朦胧间让凌不疑恍惚间见到了那年孤城被灭，那双注视着他离开的眼睛。

凌不疑我这几日查过了，程止夫妇成婚的日子与程娮的年岁对不上。

凌不疑程娮很有可能不是程止夫妇亲生的女儿。

文子端凌将军，凡事可是要讲求个证据，不是靠无端猜想就能得来的。

三皇子脚步放缓，身子贴近凌不疑，眸子却连余光都未曾停在他身上。

文子端我已向父皇请缨，与你一同调查军械一案。

文子端父皇不愿你再因为一个生死未卜的人搅乱朝堂，你若是还想查霍氏遗孤，不能再让父皇知晓了。

凌不疑自动忽略了后面一句。

凌不疑所以三皇子今日来，是想向我打探军械案的什么消息？

三皇子心知他第二句话已然从这个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可是就算文帝再宠着他，如此这般大张旗鼓地查一个人，总会遭到弹劾，让君臣离心。

他请缨调查军械案，一为让文帝看见他比他那扶不起的兄长要强百倍千倍，二为暗中束缚凌不疑，在调查霍氏遗孤上莫要再大动干戈。

这两点都是他的私心。

文子端你如今查到哪一步了？

凌不疑此案与肖世子有关，但是目前没能掌握有力的证据。

文子端你是凭什么断定此案定与肖世子有关？

凌不疑灯笼。

三皇子闻言并未再质疑，他相信凌不疑的断案能力，而他也明白这一句“灯笼”作何用意。

文子端所以接着是要查肖世子，你打算从何入手？

凌不疑并未急着回答，唇边露出了些许看不出情绪的笑意。

凌不疑我最近听说，肖世子要求娶何将军家的女儿，何昭君。

三皇子的步子凝滞在了原地。

他捋了捋思路，将前因后果俱理顺清楚，凌不疑手里目前未掌握人证物证，所以肖世子的每一个行动他都要监视着。

文子端可信吗？

凌不疑要眼见才能为实。

三皇子思忖片刻。

文子端几日后，裕昌生辰。

文子端何昭君作为名将之后定会赴宴，你也定会收到请帖。

文子端不若今年就给她这个面子。

凌不疑余光偏向了三皇子处，他其实并非未想到这一点。

凌不疑殿下呢？也要给她这个面子吗？

文子端我出面情理上说的通，但若是有心之人便不会这样认为了。

凌不疑心知三皇子想去查探一二，如今只是要给他想一个合理的由头，或是合适的身份。其实堂兄前去参加堂妹的生辰宴于情于理说得过去，可三皇子此先从未参加过，这一番参加，无心之人会觉得兄妹感情愈发的好，有心之人便会察觉到什么。

那便是打草惊蛇了。

如今看来，合理的由头不若合适的身份来的简单。

见过三皇子真容的不过就是裕昌郡主与王姈，两位和皇家或多或少能攀上些亲戚的世家贵族。而大多世家子弟或女眷都是未曾见过三皇子尊容的，这便为凌不疑伪造一个身份少了许多阻力。

凌不疑我有一个主意。

凌不疑只不过要委屈殿下了。

……

自那日程氏设宴后，不出几日，程氏便又收到了来自汝阳王府，裕昌郡主生辰礼的请帖，邀程家女眷同去赴宴。三人便得了令，出门为裕昌郡主挑选贺礼。

与上元佳节那日相比，街道上多了几分冷清，程娮是第一次去看程家自家的铺子，沿途与程少商总是好奇地探出头，看一看都城街市的景象。

程少商还是托堂姊的福，若不是王姈邀请你去裕昌郡主的生辰宴，阿母才不会让我出门，与你一同挑选郡主的生辰礼呢。

程娮也随着程少商的话附和着。

程娮我那日把王姈与楼缡气的差一些要上来打我，她们才不会给我寄请帖呢，还是多亏了堂姊的褔。

程姎上写的是邀程家女公子， 那便是邀请的我们姐妹三人，何来的托谁的福一说。

隔着都城晨间带着潮气的空气，凌不疑在田家酒楼门前查探后，询问了阿起搜寻到的肖世子疑点，程家的马车就这样撞进了他的视线。程少商掀开帘子探出了头，让凌不疑心跳加速，而程娮探出头，却是让凌不疑心跳一滞。

那张脸每每看到，都会让他恍惚间以为见到了霍夫人。

他其实只见过尚裹在襁褓中的妹妹，而后的十余年，霍不离过的都是没有霍家人参与的人生。

可他又何尝不是一样？

只是霍不离丢失的年岁太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霍家人，身上留着霍翀的血。

“少主公，不好了，淳于氏去府上了。”

凌不疑收回了眼神。

凌不疑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