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突然，她指着楼下某个身影道，“诶，主人，主人！你看，那要饭的，倒是想得开呀！身前连个碗都没有，一个铜板都没有收到，还乐呵呵的，莫不是个傻子吧！”

　　余下两人的目光随之看去，叶白衣眼神冷漠。温客行折扇轻摇，微风吹动着他额前两缕长发，浅笑嫣然，“他那是在晒太阳。”

　　叶白衣一眼就看出，那乞丐模样的男人，正是刚刚脱离天窗，躲避晋王的周子舒。

　　前世，他只知道这两人相识于越洲，再多的也就没有了，没想到周子舒这么早就出现了。

　　耳边传来，兄妹二人就对方是不是乞丐这个问题打赌，他安静地喝着酒，既不参与也不阻止。

　　四季山庄，对于这个过早尝尽世间最苦难之事的男人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儿时那段记忆，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能够体会到的温暖与善意。

　　他是希望在往后余生里，温客行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只能容得下他一人。但是他又怎么忍心，如此残忍地斩断他所有世俗的羁绊！

　　他希望，他放在心尖上爱着的小崽子，幸福快乐。世人拥有的，亲情、友情、爱情，他也一样不少，甚至更多。

　　他太了解温客行了，那人的骨子里本就带着一股疯狂和偏执。对于这个几乎成了执念的人，他是不会那么容易放手的。自己若是出言相阻，只会适得其反。

　　与其临渊慕鱼，不如退而结网。

　　他自是心痛对方未来注定的心伤。然而，不破不立。

　　就如那心间腐肉，只有经历过刮骨切肤之痛，才能换得新的生机，才不会化为横梗在两人心中的尖刺。

　　他要温客行这一辈子，从身到心都只能属于他叶白衣一人，而周子舒只能是师兄，再无其他。

　　不多时，顾湘打着请对方喝酒的名头，行试探之实，没说到两句话就大打出手。秦怀章的徒弟一手流云九宫步，果然引起了小崽子的注意。

　　在顾湘那小丫头的鞭子，就要抽到周子舒的时候，温客行终于动了。

　　他从酒楼翩然而下，正要将之截下，就见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后发先至挡在了他前面，伸手将鞭稍接住。

　　周子舒瞳孔一缩，好俊的轻功。他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这两人的身手平生仅见。

　　特别是白衣剑客，气质如霜似雪，世间仅有。清冷淡漠的眼眸向他看来时，隐有剑气纵横。

　　先前那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同样不遑多让。

　　周絮心下微凛，暗忖，今儿这是怎么了？这样的绝世高手，平时百八十年也遇不上一个，这一来就遇上俩，真是活见鬼了。

　　就听那娇蛮的小姑娘，不服气的叫开了，“讨厌鬼，你什么意思？姑娘好好地教训人，你来凑什么热闹？”

　　“你当我想管你呀！没见快要抽到你家主人的手了吗？”

　　小姑娘心虚的瞟了一眼儿，却嘴硬道，“要你管！”

　　她的语气委实算不得好，令人诧异的却是白衣剑客的态度，竟然是浑不在意的样子。

　　这样一个绝世强者，能容忍一个小丫头，对他没大没小的，就显得有些微妙了。

　　他观三人，兄弟不像兄弟，主仆不似主仆，倒像是零时凑在一起的。

　　不待他多想，就见站在旁边，一直不曾多言的公子，探究地向他看来。

　　周絮立马收起心思微微一笑。

　　“阿湘！”见两人又要不分场合地吵起来，平白让个外人看了笑话去，温客行不得不开口阻止。

　　顾湘嘟着嘴将鞭子收回，挂回腰间去，一边还不忘，冲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狠狠地瞪眼。

　　温客行上前两步，彬彬有礼地冲周子舒拱手为礼，“小婢无状，见笑！”

　　“岂敢，恕我孟浪才是。”

　　周子舒面上客客气气，实则在温客行看不到的地方，对顾湘投以挑衅的目光，一边又暗自打量着剩下两人。

　　叶白衣站在一边，将他那一连串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在心里啧了一声，心想，这秦怀章的徒弟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果然在朝堂里待久了，那心眼比谁都多。也就小蠢货看不出来，还眼巴巴地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