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楚漠和江书眠的约定：楚漠周一周三喂奶糖，江书眠周二周四喂奶糖，其余时间奶糖会自己跑去收留站。今天周五，平常放了学直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然而岳知秋的出现让这个“平常”的周五破碎了。

岳知秋，枫林市君临一中高二二班班主任兼语文老师，青丝绾成一个高髻，衣服永远只会穿白衬衫加灰裤子，天冷了就再加一件灰外套，总是板着个脸，往届学生都在背地里叫她“岳老母”。

“今天多位老师和我反应你们的课堂纪律。是吧，楚漠，还讲。以你为中心，方圆十里，全被你带动了。马上就要月考了，都收收心。你和林皙换个位置。学学人家江书眠，安静乖巧懂事。”

安静乖巧懂事的江书眠还在与周公会梦。

周围一片打趣江书眠的笑声。

“再见了，江大佬！再见了，纱制窗！再见了，小吊兰……”林皙一边收拾，一边跟周围的花花草草告别。

“小声点，打扰到眠宝贝睡觉了，”楚漠老早就收拾好了，站在过道等候。

“……哦。”总感觉自己是多余的。

趁他们换座位的空隙，岳知秋说了下万众瞩目的秋游。

“下个星期三，别记错时间了。早上六点半之前集合，穿校服带好水杯。过几天降温了，外套、雨伞之类的也装进书包。怎么跟你们说的？有备无患，记住没？”

“记住了——”

待岳老母走后，教室里原形毕露。欢呼声和笑声连成一片，奏成一支极不和谐的交响乐曲，硬生生把江书眠吵醒了。

他睁开眼，看到楚漠。

楚漠一手托腮，温柔地望着他，见他睁眼，声音悠扬：“下午好啊，眠宝贝。”

下午好。江书眠心说。然后——

他一副活见鬼的样子盯着楚漠，把楚漠看笑了。

“高兴吗？”楚漠问道。

江书眠本来想否认，可他对于换同桌这事儿好像……心情还行？他心虚地看了一眼远处的林皙，没有说话。

这是不高兴吗？楚漠掩下眉毛，笑容减淡。

见他这副模样，江书眠斟酌一下，还是说：“高兴。

楚漠猛地抬起头。

这句话不假，江书眠从混沌睡梦中抬头，就看到逆着光温柔到极致的男孩，他神情散漫，却如神明降临人间。于是，江书眠逃离桎梏，自甘向他的光里坠落。

你的曙光可以治愈一切阴暗。江书眠想。

因为江书眠的回答，楚漠乐呵到放学了还坐在座位上傻笑。

江书眠整理着桌子，抬头就看到楚漠一脸桃花样，宛若弱智小学鸡，他无语，抬手一个爆栗：”小傻子，收拾书包。“

楚漠轻啧一声：”你才小傻子！你全家都是小傻子！“

江书眠嗤笑，不愧是弱智小学鸡，连回答都这么逗。

”我同桌真蠢。“

"你同桌才蠢！”楚漠不甘示弱地回怼，说完还得意洋洋地等着下文。江书眠没回答，低着头憋笑。

“……你坑我？！”

“呵，这种坑就你跳了。”

“眠宝贝。”

“嗯？”

“这个称呼，你反感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就说反不反感嘛！”

“随你。”

江书眠背上书包，唤醒了楚漠少有的沉默：“不反感，别愣着了。一起走啊。”

这大概是江书眠第一次约人，却惨遭拒绝。

楚漠叹口气：“不行啊，今天约了石磊踢球。"

"啧，行吧。”

放学的时间其实不算很早，日落的光透过纱窗照在江书眠身上，仿佛被抹去了棱角，变得柔和了许多。

楚漠一只腿曲着踩在椅子上，望着远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他叫着少年的名字：“江书眠！”

江书眠停下脚步，转过身子也看着他。

一瞬间，周遭静下来，只剩相望的两人。江书眠的眼好像有种魔力，明明眼底毫无波澜，却又深邃得让人不由自主沉沦下去。

楚漠直愣愣地盯着对方漆黑的眼瞳，呆了许久。久到江书眠快要不耐烦地转身，他才说出重点：“下周一见。”

等了半天，就等了这样一句话。江书眠轻笑一声，随着上扬的唇角，楚漠的心也不由漏了一拍。他忽而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江书眠时那种惊艳感，内心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隔着两张桌子的距离，男生好听的嗓音就这样传进他心上：“好啊，周一见。”

那一刻余晖倾泻，铺在对方宽实的肩上，暖洋洋的，缱绻又热烈，灿烂又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