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轻尘来我宫里

第二天清晨，我很早就起床盯着小厨房熬了皮蛋瘦肉粥和一笼屉包子，热气腾腾的，等着凌晏起来吃早饭，把热水毛巾准备好后，正巧他伸了一个懒腰。

我使了个眼神，秀儿萍儿便心有灵犀地带着其余的丫鬟太监出去门口候着了。

“皇上醒了？”我将热毛巾递给他，凌晏擦了擦脸，坐起来，用脚找着鞋，我俯身帮他提好鞋子，抬头看他，眼睛有点肿。

还好龙座离得远，底下人想必也看不清，不然朝中那些异心老臣在身后又不知道该怎么编排当今圣上儿女情长。

我把周公公送来的龙袍从衣架上取下，给他披上，捋了捋肩膀的褶皱，扯了扯下摆，轻声说，“用膳吧。”

他刚起床，整个人还有点迷迷瞪瞪，不太敢看我，眼神里还有些羞赧。

“今天饭菜倒日常，不像宫里的吃食。”他说。

我拿起调羹，慢慢刮下粥面上凉了的一层盛进碗里，回答道，“在宫外母家时，每当爹爹饮酒晚归，娘亲提前备下这皮蛋瘦肉粥，有点咸味，没有白粥寡口。等爹爹回家，热粥已温，倒解了爹爹酒意，也暖了胃。”

他若有所思点点头，“劳你费心了。”

“无妨，早晨上朝，多吃几个包子，垫垫肚子，好歹也要撑到午膳。”我一笑，把包子也往他面前推了推。

我看着他把碗里的粥喝干净，又吃了几个包子，给他擦了擦嘴，准备送他出去。

他突然转身，下巴碰到我额头，“嘶～”

他连忙问，“可撞疼了？”

我揉着额头，“你怎么突然转身？”

他笑，“我早晨吃了这许多，倒不见你动筷子。”

“臣妾昨晚未曾喝那许多酒，自然无碍。况且臣妾还要等暮春起来，和她一起吃小厨房的皇宫里的吃食呢。”我打趣道。

“也好也好。”他有点不好意思，转身出了宫门。

“恭送皇上！”门口太监宫女一同喊道，我也欠了欠身，让萍儿进来把这桌收了，我去哄暮春起床吃早饭。

暮春吃完早饭后，就跟先生去了书房念书识字。

我坐在院子里，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微风阵阵，太阳从云后映下淡淡的光芒，许多枯黄的叶子落进院里，墙瓦上，小太监慢慢扫着叶子，“刷—”“刷—”“刷—”

我静静听着这声音，恍惚回到了沈府。

暮春还是襁褓婴儿时，凌晏爱女心切，想着她只要学一些喜欢的乐器即可，对她的学业并不多作要求，只希望她做一个快乐的小公主。

但我却极力反对，要求暮春像阿哥们一样，可以学书写字，琴棋书画择了她喜欢的，甚至骑射棍棒我都希望她可以习得一招半式。

凌晏不解，我只一笑而过。

从前我也如暮春般天真，直到入了宫才明白，若无充盈智慧，全然不懂药理知识，只凭着皇帝宠爱，随时会因为无知被人推进深渊。

等我明白这些，已经平白受了太多苦楚。

我闭上眼睛，往事的种种从眼前呼啸而过，我在心里默默呼了口气 。

什么时候沈二小姐沈自清快要彻底变成皇上的烨妃了。

“小主，梁答应来了。”小太监江慎在我耳边轻语，我睁开眼，看见梁答应带着两名侍女提着一篮子站在我面前的树下，叶影闪烁，她语笑盈盈。

我连忙挣扎着坐起来，“你来啦，快坐。”

招招手，让江慎另拿了一把软椅放在我旁边，梁答应施了礼，说“妹妹看娘娘睡得熟，便不敢打扰。知道娘娘爱吃蜜橘，特托了宫外娘家摘了最新鲜的橘子送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向她伸出手邀请她坐下，“宫里东西都是全的，还劳妹妹费心托人寻了这蜜橘来。”

我对秀儿说，“收下吧。”

秀儿便接过橘子，拿进屋里去了。

“满宫里都知道娘娘最喜吃这蜜橘，这宫里着了凉意，自然各宫都巴巴地送来。我也明白妹妹们宫里的终究比不上皇上送给娘娘的。只是妹妹看娘娘宫里什么都不缺，便只能从宫外托人送了些橘子进来，略表薄意。”

她还是笑模样，倒叫人找不出什么错儿来。

“哪有呢？妹妹的一番心意本宫自不会辜负。”

“上次娘娘说有空来您这坐坐，我倒是当了真，真就来了，娘娘可不要见怪。”

“我还求不得呢，怎有见怪一说？”

就这样，跟梁答应聊了许久，终于在午膳前将她送了回去。

“江慎！”我一挥手。

“嗻。”江慎抬头看我，瞬间明白了什么，转身便去了太医院。

“娘娘和梁答应聊了这许久，可探出了什么？”秀儿蹲下身，小心地帮我捏腿。

我揉了揉眉，“她今日来，无非是因为宫中立足不稳，一开始看我性子不强，便还在观望。前些天看我惩戒了棠贵人，尚知我还有点手段，便想来借我的势。”

“那娘娘意下如何？”秀儿问。

“看她性子谦顺温婉，云淡风轻的模样，便知晓确是府邸闺秀出身。只是刚刚只聊了些家常，倒也看不出什么。只是有一点，会咬人的狗未必会叫，找人多留意着。”

我定了定眼睛，看一片叶飘飘悠悠从枝头落下，吩咐秀儿，“你去看看小厨房饭菜如何了，到了这个点儿，想必暮春也快回来了。”

“是。”秀儿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