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周书宴听得沉下脸，问她：“那个姚闻郁还对你做了什么？”

钟斯雁眯着眼想了想，那些往事不堪，却记忆深刻，苦涩地笑了下：“让我替他值日，问我要零花钱，在我的书包里丢小虫子，拿口香糖粘我头发……即便后来我没有再和那个男生来往，姚闻郁也依然如此对我。他就像上瘾了一样，每一次我以为他已经放过我的时候，他又会出现。更可笑的是，中考前他居然还跟我表白，说喜欢我，要和我上一个高中。”

周书宴拧着眉，他不敢想象，莫名其妙受到同学欺负的她，当时内心有多么无助和彷徨。

“你可能会好奇，我为什么不找老师和家长解决？姚闻郁在学校里，他只会不停地玩一些恶作剧。那些恶作剧就算被同学看到了，顶多觉得是有些过分，而姚闻郁每次也会装作不是故意的，或者假装开玩笑，糊弄过去。他很喜欢在放学或者放假的时候，找个由头，让我按他的吩咐做事。唯一知道内情的，只有经常和他一起玩的梁晶晶还有另外几位同学。”

“当时在老师同学眼里，他家里有钱，学习又好，平时也没有惹什么事。而我，受他针对，却找不到什么证据，我和班主任反映情况，班主任只觉得我故意放大同学矛盾。”

在那个年代，学校的监控系统并没有覆盖全面，甚至有监控的地方，监控也经常会关闭。更何况，姚闻郁并不是毫无头脑之人，他做事嚣张却也谨慎，唯有有一次在楼道里，他拿水泼钟斯雁，刚巧被一个实习老师遇见了，钟斯雁跟那个老师说姚闻郁故意拿水泼她，姚闻郁却扮作无辜，只说是自己喝水没拿稳，不小心洒了。

那位老师表现得很生气，却也只是让姚闻郁道了句歉，这事就过去了。而那天刚好是入冬后冷空气来的第二天，钟斯雁一条裤子，右边一侧湿了大部分，就这么湿冷的，穿着上完了一上午的课。

想起那些往事，钟斯雁到现在都仍觉得委屈和不甘。

“我和我奶奶也说过，她却认为我是在给自己那段时间回家晚找借口，我解释几番，她最后也只说是我性子不好惹恼了同学。我的父母，一直都不在临南，根本帮不了我。而我，找班主任说过之后，姚闻郁只会更狠地对我，原本只是一些小打小闹到最后会把我推到水池里，在路上突然把我推倒，甚至有一天用烟头在我身上烫了个疤……你不知道，中考考完那天我有多开心。”

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会因为接受一个普通的同班同学的善意，而遭到姚闻郁的刻意针对，她不确定她是否还会有勇气接受当时同学的一个好意。她只知道，从此以后，她没有再在初中交到过新的朋友。

钟斯雁不知道，尽管她一再克制内心的波动，可是在说到姚闻郁打她时，她眼里的恐惧，却是暴露无遗。

周书宴看着她脸上不自觉流下的眼泪，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心头袭过一阵揪心的疼痛，他仿佛看到了十三四岁的钟斯雁，遇到欺负，只能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她找不到人解救，于是那些事，被她藏在心底，不见天日，暗自腐朽。

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想给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刚轻轻地触碰到她，钟斯雁的身子就颤了一下，不自觉地躲闪开。

“不要害怕，我不是姚闻郁。”周书宴停了一瞬，见她表情松懈了点，才用纸擦去她挂在脸上的泪。

“他拿烟头烫了你哪里？”周书宴收回手，沉着声问她。

钟斯雁低下头，嗓音暗哑：“后背。那天发了中考准考证，他把我的准考证抢去了，我发了疯去跟他抢。他手臂被我抓伤了。”钟斯雁吸了吸鼻子，“最后准考证抢回来了，但是第二天，他就把我单独叫到操场，趁我不注意用烟头在我后背烫了个印。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想他去死吗？”

周书宴别开了眼，他不想让她看见，这一刻，他一贯沉静淡漠的双眼，已经染上阴霾，无法遏制地，从心底燃烧起不灭的怒火。

他深吸了口气，才缓下心情问她，姚闻郁对她的霸凌是怎么结束的？

“中考成绩出来后，他和一帮朋友晚上出去吃饭，遇到车祸，他没抢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