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皇子.文子端“今日我奉父皇之命陪姑母前来府上拜访，一来，是因为父皇很挂心长公主府与程家的婚事，这才特地命我过来，以免有些不知好歹的人破坏了定亲宴；这二来嘛……”​

在说话间，三皇子忽然止住话头，那双原本清冷严肃的目光在落到同程姎坐在同一张书案前的少徵时亦是不自觉的柔了柔，生怕会因为自己那太过严肃的面容吓到对方，

三皇子.文子端“上元节那日，幸亏程五娘子出手相助，这才将我那向来不成体统的四妹从火海中救出来，父皇一向疼爱四妹，倘若真叫她在田家酒楼出了事，那才真的是兹事体大了。”

想起那日自己在田家酒楼瞧见少徵扛着自己那被父皇宠坏了的四妹从火光中来时，三皇子明显的注意到了她那张原本既清冷又柔和的面庞之上浮现出的倔强神情，这几日在宫中时，三皇子每每想起这个，心中除了感激和惊讶，竟还难得的有了一抹新鲜的想法，只觉着这小女娘看着年纪不大，这胆色倒是不小，那日酒楼起了那般大的火，倘若她和自己那四妹当真被困死在酒楼之中，只怕别说是他和凌不疑难以向父皇和母妃交代，想来曲陵侯一家知道那日救的是四公主的话，心中多少也会有那么些许怨怼。

少徵这年龄虽是不比其他的贵女来的大，可到底是曲陵侯与萧夫人膝下的嫡出幼女，虽不似少商那般自幼便被放到家中抚养，可这么些年来，他们夫妇将这个小女儿带在身边想来也是多有看重，萧夫人只怕也对这个女儿耗费了诸多心思，否则她不会一如自己那日看到的那般谈吐不俗、进退有度了。

以往在朝中听政的时候，三皇子没少听朝臣提及前线战事，也经常听父皇身边的曹内侍提及，说是曲陵侯娶了一位颇为旺夫的夫人。程家原本就出身草根，自是不比宣越两家来的显赫，可是近十数年来，因着萧夫人的带头拼杀，曲陵侯自然也不会屈居夫人之下，这些年来多多少少也积累了些许军功。父皇原本就有意提拔寒门制衡世族，瞧着程始这般勤勤恳恳，他自然不会将人亏待到哪里去。

只是，三皇子虽是皇子，头脑也比其他几位清晰得多，近些年更是因为处事公平时常被人称颂，朝中支持他的人自然也就比太子更多一些。可曲陵侯夫妇到底是武将，这十数年来一直都在战场上拼杀，三皇子即便再怎么被人称赞公正不阿，但到底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子，自然同他们少有打交道的时候。

以往在宫中的时候，他虽是知晓父皇有意提拔出身寒微的程始与颜忠二人来制衡士族子弟，但对于这二人的品行，他也只知个大概。

但自从曲陵侯从战场之上回来后，三皇子便也对他们家的事情多多少少的从旁人口中知晓了那么一些。

先前在崇德殿与父皇议事的时候，万松柏万将军便偶然提及，说是曲陵侯是个敦厚温和的性子，对家中的几个儿女更是疼爱有加，从无偏私。

可比起曲陵侯的敦厚温和，他的这位侯夫人的性情却截然相反。以往他们还未曾回京的时候，三皇子便听曹内侍提及，说是这位萧夫人治军素来严明，对那些个犯了错的将士，她素来有错必罚，绝无例外，哪怕是对着自己的几个儿女也从未有过偏私。只是在回京以后，这萧夫人也不知是怎的，忽然就转性了，不仅对自己那两个亲生女儿的态度有些冷淡不说，还为了二房的那两个非亲生的女娘委屈了自己的孩子，前些日子还为着二房的小女儿险些将自己的大女儿训斥了一顿，叫外面的百姓好一通议论，都觉着这事儿是另有隐情，是萧夫人委屈了那位程四娘子。

少徵是程四娘子的同胞亲妹，但比起程四娘子那素来爱笑又爱热闹的模样，这位程五娘子的性情可谓是截然相反。

若说程四娘子看似没心没肺，但实则最是倔强，是个从不肯低头认错的性子，那么这位程五娘子却是个看似端庄温和以礼待人，但实际上却是个最果断的，这姊妹二人倘若站在一处，将身上的优点合理结合一番，那便是个完完整整的萧夫人。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那日上元节在田家酒楼的时候，少徵虽是冒险救人，四公主也被砸下来的房梁伤了腿，但好在她的伤只是看着吓人，并未危及性命，少徵也平平安安的坐在了席间，如今两人都平安无事，三皇子心中即便再怎么忧虑，可那日的大火毕竟是未曾伤及无辜，她心中也能够稍稍的松一口气了。

不过，三皇子确实是没想到，少徵看着年纪轻轻，可这胆色却是不小，竟是有冒着丢掉性命的风险冲进大火里把人救出来的胆色，着实是叫他心中暗暗的佩服了一番。

先前在宫里的时候，三皇子便听曹内侍说这萧夫人就是个果断严厉的性子，当初即是敢拉着自己郎婿上战场为程家拼来了一个大好前程，想来也将自己膝下的几个儿女教导的很好，虽说有时候确实是有失偏颇了一些，但是他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位程五娘子倒是被她教导的……确实还不错。

只是，他并不知道，在座这些出席今日程家宴席的女娘里，并非是所有人都瞧得上程家的，尤其是今日来赴宴的楼缡和王姈二人，对今日程家出席的这几位女娘更是嗤之以鼻。

在方才他与湖阳长公主来之前，王姈和楼缡这两个被家中惯坏了的女娘可没少对少徵和少商这姊妹二人冷嘲热讽，还总嫌弃程家出身寒微，比不上楼家与王家这两个在朝中向来说得上话的世家。只是少徵是个宽宏大量的，懒得理会她们，少商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在将她们呛上一通之后，自己便将她们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抛出脑后，与程姎和少徵打了招呼后便偷偷溜出去透气了。

至于她们为何没找程姎的麻烦，也还是因为她性情低调，又只是个二房的女娘，这同胞阿姊又即将与长公主家的四公子黄阳定亲，她们即便是再怎么趾高气昂也不敢随意的寻找她的麻烦。

但，在听见三皇子说出这话的时候，席间一片哗然，纷纷震惊程少徵无意间救下四公主不说，就连三皇子自己对这个出身微寒的女娘暗自夸了一番。

楼缡那脑子虽是不怎么灵光，可毕竟是出身世家大族，父亲更是一直教导着太子的楼太傅，这些年来，因着出身显贵世家的缘故，楼家大宴小宴的没少操持，她身为楼家女娘也曾与多家女娘有过来往，就算再怎么蠢笨也不可能听不出三皇子这一次的言外之意。

只是，称赞就称赞，这原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三皇子的那个性情，莫说是京城的许多权贵世家，就是圣上自己也说他的性情暴躁严苛，不是个好相与的，当初楼太傅答应圣上选择去东宫为太子授课，便是知晓比起三皇子孤僻冷漠，太子要更加温和好相处一些。

可楼缡实在是没想到，今日三皇子竟是像转性了一般，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程少徵夸赞了一波。

只是，她知道三皇子的性情是一回事，可她自幼便被楼大夫人娇宠成一副心高气傲的模样，更何况程家又出身微寒，她更是瞧不上，眼下瞧着三皇子这般夸赞程家的女娘，她自然心有不服，便不怕死的来了句，

楼缡“三殿下这话便说的过了吧？这程家出身微寒，能够攀上长公主府这根高枝已是不易，怎么配得上三殿下的这般夸奖？”

三皇子眸子里的神色不由地冷了冷，他一直都知道楼太傅的这个女儿娇纵，却是不想，竟是娇纵成了这幅模样，

三皇子.文子端“哦？我倒是不知，楼娘子竟是个爱管闲事的性子，难不成楼太傅便是这般教导自家女娘的？竟是把你教成一副不知礼数的模样。看来，等一会儿回宫复命之时，我还是得向父皇提上一提，让他好生提醒一下楼太傅，让他好生管教一下自家女娘了。”

瞧着三皇子意图将事情闹到圣上跟前，楼缡的脸色倒是忍不住黑一阵白一阵，便似赌气一般坐了回去，再没歪理可辩。

倒是那王姈，虽是看不起程家女娘出身不高，但也不似楼缡这般胆大，竟是当众去招惹这位看着温文尔雅但实际上最是不好相与的三皇子。瞧着她这般不怕死的在三皇子跟前说这般话，王姈倒是没忍住犯嘀咕，

王姈“你说你平白无故的招惹他作甚？还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楼缡“先前他与程家素无交集，现在一来便这般维护，谁知道他究竟作何感想……”

瞧着宴席上的气氛这般僵持，坐在主位上的老太太又不敢吱声，最后还是坐在右下首的程始出口打破了这般诡异的气氛，毕恭毕敬的回了三皇子的话，

程始“三殿下过谦了，我家媱媱随了她阿母，向来便是这般性情，那日救下四公主纯粹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三皇子.文子端“程大人过谦了。”

三皇子瞧着楼缡与王姈如今终于是闭上了那张不甚中用的嘴巴，这明面上倒是没再继续为难，只拐着弯的将人讥讽一番，

三皇子.文子端“想来应是程夫人教导有方，这才将程五娘子养成了这般懂礼数又知进退的性子，一点都不似某些人，看着出身大族，实际上那张嘴上却没个遮拦，只知为自己母族丢人，倘若有朝一日谁家儿郎娶了她去，那才当真是祖上积德，叫他娶了这么个的女娘回去。”

宴席上包括王姈在内的女娘神色各异，心中深知三皇子这是意有所指，拐着弯的说楼缡娇纵跋扈没有家教，但说出这话的人毕竟是皇子，就算她们素日里再怎么与楼缡交好也不敢为她做这个出头鸟，只得低着头默默地听着这一切。

其中脸色最难看的，便当属楼缡了。

她就算再怎么娇纵跋扈说话不过脑子，可素日里她最是喜欢跟在裕昌郡主身边做个狗腿子，自然也不会听不出三皇子这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他这是借着夸奖程少徵的由头拐着弯的说自己没有家教，更拐弯抹角的讥讽楼家家风不严，这才叫楼太傅养出了她这么一个不知礼数，只知以下犯上的蠢笨女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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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三皇子阴阳怪气走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