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去同归 2

章邯与秦山新被送往墨家一处隐秘据点。秦山新叹为观止，心说墨家当真不愧是当世两大显学之一，怎么处处都有据点？

他们二人在墨家安顿下来，中原大地仍旧战火纷飞，楚汉之间争端不断，昔日威风凛凛之西楚霸王，如今却是与汉王刘季实力相当，反倒是刘季，隐隐有一统中原之象。

最末，项羽兵败乌江，大喊三声“天要亡我”，自刎于乌江畔。

数日后医仙端木蓉来此，手中握着一团经络状物什，秦山新惊道：

秦山新这是……这莫非是！

端木蓉点头，依稀间有可惜之神色，与秦山新道：

端木蓉项羽的脚筋，他托我带给你的。

秦山新我与他素不相识……为何？

端木蓉盯着她，眼中神色似有隐忍似有悲伤，末了却再未提缘由，只道：

端木蓉我准备几日就给你换上，只是此前从未给人换过，我没有完全的把握。

秦山新有几成？

端木蓉思索片刻，道：

端木蓉三成。

秦山新笑：

秦山新三成就够了。

待端木蓉准备完毕，秦山新打发了盗跖和章邯上街。

端木蓉问：

端木蓉你居然不用他陪？

秦山新撇嘴道：

秦山新我是那么胆小的人么？他在我身边我反而会哭。

端木蓉深深看她一眼，道：

端木蓉你这算是……在他面前撒娇？

秦山新在旁人面前没用，又不会有人宠我。

端木蓉浅笑：

端木蓉也是。

换筋过程疼痛难忍，秦山新几度痛晕过去，只片刻后又醒过来。几次过后她咬碎了自己的衣袖，破布塞在嘴里，半声也喊不出来。

她浑身都抖得厉害，端木蓉将她腿绑在柱子上，以免动刀时伤到其余经脉。

只是未想到，章邯在街上发觉了不对，盗跖拦不住他，章邯在半路上甩掉盗跖竟然自己回来了。临近屋门时章邯却听秦山新一声怒吼：

秦山新别进来！

登时顿住脚步。他扶着门框问：

章邯小秦子，你在里面做什么？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

秦山新继续吼，声音却止不住带了颤音：

秦山新滚！

章邯随即推门而入，见秦山新满脸是汗，衣服都被浸透，不由震惊道：

章邯你……这是在做什么？

秦山新白了张脸，道：

秦山新不是让你滚吗。

此时已近末尾，端木蓉正在替秦山心包伤口，章邯等她包完，终于忍不住上前将秦山新搂在怀中，道：

章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端木蓉收拾妥当，与秦山新交待：

端木蓉过段时间我会来看你恢复的如何，最多三个月你就可以下地走路了。

待端木蓉离开，章邯不明所以，问道：

章邯可以下地走路……是怎么回事？

秦山新在他怀里哭得极为惨烈：

秦山新你都不关心我一下，到底痛不痛！

章邯于是问：

章邯这不用问，瞧你脸色就知道你痛的不行。

秦山新郁卒，道：

秦山新医仙给我换了脚筋，我就能走路了。

章邯欣喜，道：

章邯当真？你早就知道可以如此？那你先前不告诉我？

秦山新一把掐住他的脸，道：

秦山新先前若是告诉你，你说你是不是要拿自己的脚筋来换？

章邯一思索，似乎的确如此，于是秦山新道：

秦山新你看，我哪里敢吗。

不过如此一来，章邯也放心不少，先前受罗网制约，他只能将她送出去，一番折磨之下竟是害她残废数年，他心中十分过意不去。

实则秦山新倒是无所谓，她从入影密卫开始便是只忠于章邯一人，只要不是要她的命，她可以做一切。

她并非贪生怕死，然她惜命，不是因为人世间的繁华尚未享尽，而是——因为世上还有章邯，她舍不得死。

*****

三个月后端木蓉再来查看，秦山新的腿恢复极好，端木蓉十分满意。

待秦山新习惯走路之后，章邯决定与她离开墨家。

如今天下安定，新王仁慈，百姓富足。

从前征战多年，一直都在忙忙碌碌中度过，忽然闲下来，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秦山新的心收不住，一直想拉章邯外出游玩，一番商讨后决定先从桑海启程。桑海是一切变故的起源，再踏上此地，不会有人记得发生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的战争，亦不会再有那些或年轻或将老的人们汇聚，欲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举国平安再好不过，战火之中将士为守忠骨，必定马革裹尸。大荒之中烽烟乍起，千军万马踏破山河，为军者铁马披霜。

战争必有输赢胜负，彼时生死作笑谈，如今却是万万不敢设想。杀戮的心一旦燃起，必定要千人乃至万人的鲜血方可熄灭。

而如今盛世万般，倘若就此携手白头，亦是不负人间。

两人卸甲山林，并肩行过万里山川，章邯觉得，这许多年纷纷扰扰追名逐利，也不过就是为了末了能够寻到她，而找到她之后却又不敢相认，险些生生错过。不过好在，经历生死亦经历背叛，他们终究还是能在此时踏过山河万千，总也算是最好的结局。

家国俱在，心上春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