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有惊无险

秦月这两天睡得并不安稳。

她知道秦蓁蓁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找什么方法继续去跟进严沐冰的案子。她这个领养的女儿倒是同她一样有着异乎寻常的固执，可她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事已至此，或许放任她才是最好的。

严沐冰的死像是一个信号，她清楚地知道是谁做的，却没法说出一丝一毫，甚至在秦蓁蓁的面前也不能说。这个可能性早就在答应严咏和柳禾云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只是始终心存侥幸。

桌子上摊着一个笔记本，是秦月在严沐冰的宿舍里找到并自己留下来的——其实只是严家姑姑不想跑到离建宁有些距离的津海去替严沐冰收拾，便恰好让秦月钻了空子。

秦月翻了两页，深深叹了一口气。

“意气用事啊……这个缺点什么时候能被摆脱掉呢？”她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不知是在说严沐冰，还是秦蓁蓁。

亦或是她自己。

她的手沿着严沐冰的字迹上下移动，手指在某一行上摩挲许久，心中的疑惑渐渐浮出水面。

“一个从来没和警务系统接触过的人……是从哪里找到这么多信息的……”

“严沐冰……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小吴？！”

许向心刚下公交车，耳膜便被孟昭的一声尖叫贯穿。他条件反射一回头，正看见吴雩脸色森冷，勾手一记猛甩，把一个胖子重重砸到了地上！

咣当一声重响，干净利落碎裂金石，所有人都惊呆了。

许向心快速扫视了一眼周围，看到一个面色苍老的女子瘫坐在地上，旁边的内勤小姑娘衣衫散乱，登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生怕吴雩性格软弱身板瘦弱因此吃亏，拔腿就向着市局门口跑。

“你……你……”胖子摔愣傻了，紧接着暴跳如雷，蹿起来就抓住吴雩领口要拼命：“老子干死你个狗日的！”

许向心一声大喝：“吴雩！小心！”

不过没等许向心上前帮忙，吴雩抓住揪着自己衣襟的手，毫不留情反拧，骨节发出了清脆的咔擦声！

“啊——”胖子惨叫尚未出口，吴雩飞起当胸一脚，迅猛堪称开山裂石，闪电般把他踹得横飞了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胖子沉重的身体打滚摔倒在地，正巧滚在许向心脚边，发出了杀猪般的痛叫声！

众目睽睽一片死寂，没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许向心冲向市局门口的脚步硬生生刹住，整个人瞬间头皮发麻，什么时候这个瘦弱的吴雩身板这么好了？

孟昭头嗡一声就大了：“吴、吴雩！这里有监控！”

许向心条件反射向上一看，拐角处那闪着红光的设备把吴雩刚刚的动作一分不差记录了下来！

苍老妇女见状，干脆哆嗦着瘫倒在地：“杀人啦！警察杀人啦！”

正当门口混乱万分的时候，步重华的一声断喝传来：“住手！”

场面登时一片僵持，步重华大步上前，所有人下意识地给他让开了一条道：“怎么回事？”

“是他先动手的！”几个值班警察反应快，抢先七嘴八舌道：“被害人家属闹着要抓组装厂老板要赔偿，这人还想打他老婆……”“砸了会客室！还动手打小吴！”“对对是他先动手的！”

不管事实内情如何，警察在支队大门口跟被害人家属动手，首先就落了理亏，如何处理全看领导愿不愿意去保——步重华皱着眉看向吴雩，两人的视线蓦然隔空相撞。

许向心心头一紧——完了，步队向来和吴雩不对付，这件事也确实是吴雩理亏……

人人敢怒不敢言，孟昭挡在吴雩身前想求情，张了几次口都没敢出声。步重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问赖在地上的胖子：“你还能站起来吗？”

胖子立刻翻过身捂着肚子叫痛。

“行。” 步重华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然后他回过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吩咐廖刚：“——公安局门口寻衅滋事，把他带下去，关隔离室冷静冷静。”

吴雩一怔。

许向心和孟昭也意外一愣，紧接着喜上眉梢。

几个值班民警不用领导吩咐第二遍就立刻扑了上去，许向心也伸手一拉，将胖子拽起来以后跟着值班民警一起把胖子押了进去。

步重华脸上不见喜怒，微眯着眼睛打量刚刚打完一架的吴雩。吴雩低眉顺眼站在一旁，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沉默持续了半晌，才听步重华问道：“你没被打吧？”

孟昭心中的弦依旧绷着，赶紧捣了吴雩一下，低声说：“还不快道歉？”

吴雩低垂着眉眼：“对不起队长，我下次……”

“你没被打吧？”步重华又问了一遍。

片刻安静后，吴雩含混吐出两个字：“没有。”

步重华点点头：“以后别在走廊上动手，有摄像头。”

众人见状，终于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