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下定决心

“死者年龄十五岁，女性，身高约一米五八，体重在四十一到四十四公斤之间。考虑到案发时暴雨、尸体存放环境闷热、周边土壤湿润等因素，初步推断死亡时间应在三十四五个小时左右，也就是前天夜晚十点半到十一点半之间，与报案人供述相符。”

才英区派出所的几辆金杯警车停在河堤上，警戒带拉出了一大片杂草丛生的空地。秦蓁蓁在女警陪伴下坐在一旁，心下依旧是惊魂未定。

没想到……刑侦学习才开了个头就又遇上了命案……

秦蓁蓁抹了一把脸上未干的雨水。

郑大队长顶着干净铮亮的地中海，此情此景让他忍不住手痒：“没有其他线索了吗？行凶者脚印，指纹，血迹，残留dna？”

“现场被暴雨破坏得非常严重，根本没有血迹凝结，脚印早被浇没了；被害者衣着完整且未见制约伤，强奸可能性不大，通过**擦拭物发现线索估计也够呛。”法医摇头叹了口气：“其他尸表残留细胞提取得等南城支队，话说他们怎么还没——”

“郑哥！”远处民警变调的吼声响起：“南城支队来了！”

秦蓁蓁茫然抬头，五六辆警车在黑色吉普的带领下猝然冲进了视野。几辆行车慌忙闪避却来不及，警车瞬时加速声过留影，手术刀般从车流中精准穿过，下一刻齐刷刷冲上河堤，引擎轰鸣转眼当头而至。一排装备精良的警车齐齐停住，红蓝警灯急促闪烁，将派出所面包车瞬间秒成了渣渣。

全场一片安静，法医的笔啪嗒掉在了脚边上，喃喃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妈的，姓支就是有钱……”

秦蓁蓁支着身子站起来，一旁的女警赶忙跟着起身：“是南城支队的上级来协助办案了，姑娘您别着急，过会儿他们应该会找您……诶？”

“你怎么在这里？！”许向心一下警车就看到了这边的秦蓁蓁，眉心不由得一跳。在孟昭的许可下，他一溜小跑赶了过来，却见秦蓁蓁对他摆了摆手：“运气不好，回学校的路上被暴雨挡住了去路，躲雨的时候就遇上了他和那具尸体。”秦蓁蓁的手指向了草坪——

顺着秦蓁蓁手指的方向，草地上的小姑娘脸色青灰，嘴巴张开，隐约露出森白牙齿，蛆虫从鼻孔和耳洞中进进出出；她眼珠里濒死那一刻的惊惧已化作了深深的怨恨，带着淋漓黄水与血色，狰狞无比地撞进了秦蓁蓁和许向心的眼底。

“呕——！”秦蓁蓁乍一见到尸体这般腐败的模样，一时心下震惊，直接干呕出声。

“怎么突然想吐？有什么不舒服吗？”许向心吓了一跳，赶紧从包里拿出一瓶水。

“我发现她的时候她还没有腐败到这个地步……后来我就被作为目击证人拉去做笔录了，好长时间没看到尸体……”秦蓁蓁心有余悸，大口喘着粗气。

“我听许局说你之前在刑大，怎么，连命案现场都没出过？”步重华的声音清晰传来。

吴雩含混回答道：“……不太习惯看这些东西。”

“没人喜欢看。但如果人人都不看，谁来为‘这些东西’伸冤？”步重华的字句铿锵有力，他穿过杂草丛生的泥地，蹲在尸体边轻轻揭开黑布，仔细查看着尸体身上的每一处损伤，丝毫没为蛆虫和臭味皱一下眉。

对啊……这些都是刑警天天要面临的凶案现场，如果我不克服自己的心理恐惧，又怎么成为一个优秀的刑警，又怎么为冰冰报仇雪恨呢？

秦蓁蓁直起身子，定定的看着刑警们处理尸体的忙碌身影，不再移开目光，也没再体现出任何不适。

“……蓁蓁？”许向心有些不解。

“许警官，他们也需要你帮忙打下手吧？不用管我，我很好。”秦蓁蓁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但她微笑了一下，暗示许向心自己没事。

许向心还想多说什么，但是队友喊他帮忙取证，他也只能一溜小跑赶紧离开。

蔡麟莫名其妙看着吴雩快步走远，奇道：“不至于吧，没闭眼也不能吓成这样啊，简直跟我第一次亲眼瞻仰到老板您本尊的时候差不多了……开玩笑开玩笑。”

步重华眼角一盯，蔡麟立马缩起脖子做求饶状并赶忙转移话题：“步队，痕检说河堤下面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了，没啥研究价值，要么咱们还是按老方法让派出所的兄弟们帮忙把土筛一遍回去？”

“不行，荒郊野岭的土壤环境太复杂了。”步重华略一迟疑，四下环顾，和一旁矗立的秦蓁蓁来了个四目相对，不由得微微一愣。

“……老大？”

“咳，这样，”步重华干咳一声，“以被害人为圆心，周围的土铲一层运回技术队去，跟老王说这个案子线索太少，对不住他了。”

蔡麟俩手指从太阳穴上一挥：“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