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提示】本文半原著，半私设，本文对程少商，宣皇后不友好。

今日宴饮发生的事情传到卫太后耳中，但卫太后终究没说什么，只挑挑眉，叹了一声。五公主见卫太后心情不佳，急忙服侍着卫太后用晚膳，想把事情岔过去。宫人们恭敬端上菜馔，等到一切齐备。五公主取过一只瓷碗，从案上的砂锅中舀了一碗汤，放在卫太后跟前道：“大母，尝一尝这汤的味道可好？”

卫太后轻轻舀一勺送入口中，尝了尝，面色倒是有三分惊讶道：“这汤味道好鲜啊。”她舀了两勺，看见汤上漂浮的几片蘑菇，讶异道“已是九月天气，哪来的蘑菇啊”

五公主见卫太后感兴趣，大为开心，笑道“这是五兄弄得法子，从温室里长出来的。”她又夹了筷子绿叶菜给卫太后，“大母快尝尝还有这些，都是五兄温室里长的，最好最早的一茬，五兄先送来给大母尝鲜”

卫太后笑了笑，吃了碗里的菜，又喝了汤，才道“陛下那里可有，还有……”

“大母，不用操心，五兄都安排妥当了。父皇母后母妃那都送了，还有兄弟姊妹都送了，只是分量多寡而已”五公主笑着向卫太后解释，让她宽心，“等到了后头，五兄说要让更多的人都吃上这些，预备向父皇进言允许百姓商人买卖栽种”

卫太后边听边点头，道“不错，这才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她将碗递给五公主，五公主起身又为卫太后舀了一碗汤。就听卫太后温言道“徐容华那难免分量少，毕竟老五想孝敬她也不能太过。小五，你把我的那份拨上一些，给徐容华送去”

五公主默默的应下，但神色上不免带出几分黯然。卫太后拉住五公主的手，和言轻语，“人心里头不要总念着这点过去的事，你见过那些卖儿卖女的人，活着是件艰难的事情。要是可以谁不想正大光明一路顺风顺水的走，不就是因为难嘛”

五公主漠然良久，方淡淡的道“不是为这些，我只是觉得自己以前好像太不懂事了”

卫太后温柔浅笑，摸摸五公主的脸颊，“人没有天生就懂事的，总要学，总要教，教好了学好了，才能变成一个好孩子。”她拍拍五公主的头，“好了好了，吃饭吧”

此刻崇德殿内，霍不疑依旧固执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岑安知悄声道“霍将军你先起来吧，这都跪两个时辰了”

说着岑安知想要扶起霍不疑，霍不疑却定定的不肯动。几相角力下来，反到把岑安知给摔了个大马趴。岑安知十分无奈的看着霍不疑，心里感叹这霍将军怎么这么倔啊，和陛下是半点不让。他整理好衣物，正欲在劝，就听内殿一声怒吼，“要跪，给朕滚出去跪，朕看着嫌烦”

霍不疑终于有了表情，他恭声说出重复已久的话，“请陛下赐婚，臣与郡主两情相悦，早有婚盟”

一听霍不疑提婚盟，文帝就头疼。霍不疑咬死裕昌已经嫁给了他，无论如何不接受自己重新赐婚，还说裕昌上了霍氏族谱，有名有证，若是裕昌再嫁于礼不合。

“陛下，臣……”

霍不疑一语未毕，文帝就从内殿冲出给了他一脚，怒斥道“混账，你想干什么。你难道就不懂朕的良苦用心吗”他又是一脚，“你想没想过朝堂平衡，大局为重”

“陛下，大局就一定要牺牲臣一生的幸福吗”霍不疑眸光坦然望向文帝，沉沉出声“平衡朝堂，一定需要婚盟，一定要相爱之人分开”

文帝定在原地，这话听着何其相似，多少年前他也曾这样问过，那时胳膊拧不过大腿，不能为这点事情致使联盟破裂，所以他只得委屈心爱之人。到后来大局已定，但长子已做数年太子，且并无过错，他又只能委屈心爱之人，如此含混不清的过了多年。

今日霍不疑之言令他又想起旧事，心里便起几分酸楚，他拍了拍霍不疑的肩，缓下声调，目光温柔地看着霍不疑道：“子晟啊，世上的事不能事事如意。”他叹了一声，最终不忍看养子和自己当年一样为大局牺牲一切，便道“你与裕昌的婚事依旧，只是纳个妾而已，你要是不喜欢程少商，宣氏还有其他的女娘，如此也算是两全了”

霍不疑眼中飞快地闪过丝不易察觉的不安，郑重叩首，“陛下，臣此生只会与阿父阿母一般，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请陛下收回成命”

文帝一愣，旋即咬牙切齿道：“你做梦，你心里没点数啊。皇后白养你这么多年了，太子这些年拿你当亲兄弟一般，你对的起他吗”

霍不疑不过片刻迟疑，便坚定的直视文帝，“臣自认不负皇后教导，太子看重”

“竖子，竖子”文帝的声音含了满满的愤怒，照霍不疑的意思他已经尽心尽力为皇后与太子，不能在付出自己的婚姻帮忙了。“你，你……滚出去跪着”

“是”

说着霍不疑起身去了殿外，岑安知看着气的不行的文帝，试探性开口，“陛下，时辰不早了”

文帝叉着腰，怒气冲冲的道“宫门下钥前，让他给朕滚”

岑安知一惊，看了眼滴漏，那就是整整两个时辰，夜深风露重，霍不疑铁打的也要跪废了。但这会文帝明显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十分的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文帝最后还是没舍得让霍不疑跪到宫门下钥前，只让他跪了一个时辰就吩咐岑安知把霍不疑送出宫。霍不疑的腿终究是因为跪的时间长有些不适，走起路来有些不便，把在宫门前接他的梁邱兄弟吓了一跳。

霍不疑上了马车朝梁邱起吩咐道“阿起，请三皇子将今日之事告知越妃”

梁邱起心头就是一跳，下意识地道：“少主公是想让越妃帮忙”

霍不疑望向身后的宫城，目光淡淡无神，“于陛下感触未必多深，但于越妃而言，如同旧事重演在眼前”他摩挲着指尖，低语道“听说越氏对四皇子又起兴趣了，咱们帮一把”

“是，卑职明白”

梁邱飞看着霍不疑关上车窗，才凑近梁邱起，十分好奇的问道“大兄，少主公这是什么意思啊”

梁邱起睨了他一眼，明显不想回答。但耐不过梁邱飞的死缠烂打，只能悄声将多年前文帝宣皇后越妃之间的旧事，告知梁邱飞。梁邱飞听完越发摸不着头脑，“大兄，什么意思啊，不懂”

梁邱起敲了一下梁邱飞的脑袋，“郡主和少主公好好一对有情人之间，被强行插一个人进去，像不像”

他挑了眉头，意有所指。梁邱飞双掌互击，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陛下这是在重复当年的事，所以越妃定会对郡主与少主公心生怜惜。只是为什么不与皇后说这事，请皇后帮忙”

梁邱起神情淡漠，声音异常锐利，“皇后为得利者怎会在乎被压迫之人的死活”

梁邱飞看着梁邱起，良久都说不出一句，最后他才磕磕巴巴的道：“少主公帮了太子那么多，难道……”

梁邱飞最后低语的数字已经飘在风中，但梁邱起明白他的意思，轻声道“君臣分明，太子若真有心，为何不帮少主公说句话。还不是此事于他有利，不便插手”

梁邱飞低下头无言以对，随着马车回家。

岑安知送霍不疑出宫，就立刻赶回崇德殿怕文帝有什么吩咐。不想文帝晾了他好一会，才问道“怎么样了”

岑安知反应及时，立马回道“霍将军还是跪疼了，走路的时候磕磕绊绊”

文帝重重放下手里的毛笔，冷哼一声，“活该”随即又叹道“明日让医官去看看”

岑安知笑着应下“是”

文帝摆摆手，岑安知退下，却又闻文帝低语，“太子可有来瞧过子晟”

岑安知轻轻摇了摇头，文帝叹了一声，随即闭目不语。心口好似被冷风吹过，透出难以抑制的冰凉。霍不疑被他罚跪三个时辰，老三不问是怕授人话柄，太子如何能不管不问，这不是寒霍不疑的心吗。文帝扶着额头忽然明白霍不疑说他尽力的意思，只让马儿跑，不让马儿吃草，千里马也受不了。

第二日文帝的医官一派去，众人就明白霍不疑并未失宠。不过霍不疑并未遇见医官，因为他又进宫面见文帝，不出意外的还是被罚跪挨骂，但他心意不改，折腾到最后文帝干脆以养伤为由把人禁足在家。宣皇后听说后，便让太子带着程少商出宫去看看霍不疑。文帝听说这事眉头不由一皱，都闹了大半个月，太子才听宣皇后的话去看霍不疑，真是不知该说他太听话呢，还是太听话。

程少商随太子往将军府去，入门可见两队整齐严肃的巡宅卫兵，府内空旷冷清，半个仆妇侍婢的影子都看不见，与其说是将军府不如直接说是军营。霍不疑早已等在门口，他恭谨有礼的见过太子，又谢过皇后关心。太子说了几句让保重身体的话，两人才入座。

太子看了眼程少商，温然笑道“子晟，程娘子给你带些补品，你吃一些”说完，程少商应声带人端上几个食盒，甜美浅笑，“将军受伤不好吃过于油腻的东西，这是我新做的汤羹，将军尝尝”

霍不疑垂下眼眸看着食盒，眸子里的幽深渐渐升起，“谢程娘子”

程少商笑意浮上眉眼，“将军喜欢下次我还做，来给将军”

霍不疑看了太子一眼，目光犀利“不必实在麻烦”

“我有休沐，只是顺便帮将军做一些吃食，再来看看将军让皇后安心。哪里来的麻烦一说”程少商眼睛像月牙般弯起，看起来纯真无邪，但落在霍不疑眼中只觉算计之心溢于言表。他冷冷的看着程少商，“原来程娘子有休沐啊，我从未见过程娘子离宫，还以为程娘子无家无母”他顿了顿，对上程少商微变的脸色，言语中皆是探问，“不知程府大门朝哪开”

程少商勉强一笑，霍不疑是讽刺她没家，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斗量。长的好看，脑子却不好，连句人话都不会说。但她也没傻到当着太子的面反驳霍不疑的地步，所以只眼圈微红，局促不安的看向太子。

太子立马会意，打起圆场。“子晟是这样的，少商这些日子忙着照顾母后，所以没顾得上程夫人”他叹了口气，感慨道“忠孝不两全，就是这个意思”

霍不疑没有说话，眉眼透出凛然目光只在太子和程少商之间来回打转。心里暗暗发笑，忠孝不能两全，是指要么效忠国家，要么孝敬父母。程少商效忠哪门子国家了，还不能两全。皇后身边那么多人照顾哪缺一个程少商，明明是见利忘义，却冠上这顶高帽，当真可笑

“原来是我误会了，不想程娘子是如此忠君爱国之士”霍不疑说的好听，但话里总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让程少商不知如何反驳。太子见场面尴尬，当即岔开话题，“子晟，你要保重身体啊。你小时候也是这样，不管不顾的”他想起幼时霍不疑落水的事情，不由感慨，“那年你落水，我救你上来，你也是说不必告诉人，自己硬抗了好几日。要不是后来我去看你都不知道你生病”

霍不疑心中也升起感念，轻声道“那时多谢殿下了，只是我此生必不负裕昌”

太子叹息道“子晟，你又何必与父皇犟，不过是个…”他欲言又止的看向认真听他们说话的程少商，“唉”了一声，“还记得那年老二把裕昌推下水，你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跳下去救人，还跟老二打了一架。那时我就该明白，你心里有裕昌”

霍不疑浅笑道“那时候的事情啊，我也没想到她在我心里已经那么久了”他认真看向太子，郑重道“殿下可愿帮我”

他话一说完，太子涨红面皮，有些为难的道“子晟，君命不可违”

霍不疑眼神中闪过一丝伤感，片刻又恢复平静“臣明白，请殿下放心”说着就轻咳几声，太子急忙道“子晟，你好好休息，下次我再来看你”

太子起身，程少商也跟着离开。霍不疑直把两人送出府，才冷嘲道“可笑，我竟然以为太子会帮我”

默默来到霍不疑身后的梁邱起，脸上浮现深深伤感。少主公为太子尽心多年，太子却连一句话都不愿帮忙说。太子究竟是怕得罪文帝，还是认为帮少主公不值得。

良久，霍不疑才低声道“裕昌那里如何”

梁邱起面上浮现一丝不自然，霍不疑不过一个眼神，他便脱口而出，“郡主最近在和卫郎中交际”

霍不疑冷冽目光如刀尖一般刺向梁邱起，他静默半晌，“我去见她”

“少主公”梁邱起神色一变，正欲再说，霍不疑就已经打断道“你准备好”说完径直离开

作者太子不帮霍不疑，主要是因为他软弱的性格有关。这段的灵感来自原著中楼太仆王淳倒霉，太子除了哀哀叹叹，并没有找人帮忙。是的，原著中就没有找到他找人帮忙给这两位脱罪的剧情，实在难以理解。按照原著的说法，楼太仆和王淳都是从太子年少时就投资他，照顾他，对太子来说跟授业恩师一个级别，太子有时候会只听楼太仆王淳的话，而拒绝霍不疑的正确提议，这关系应该相当亲密了。但是楼太仆和王淳家出事，太子被并没有给予对方帮助，更没有开口求情，当然如果把他哭唧唧的剧情算上，他勉强算求情了。所以我理解太子最终会被拉下马，也跟他没有帮助楼太仆和王淳有关，打个比方原始股东投资你很多年，突然有一天他出事了，可你没有帮他，也没给他家人安排后路。只是哭了两声说了几句我很艰难的话。对方当然不会领情，同时听说这事的人也会认为你很冷血，觉得你这个人假，不可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