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文帝今日的宴饮，太子夫妇三皇子夫妇另四皇子到场，还有就是虞侯崔侯以及吴大将军等人，汝阳王世子夫妇此次也应邀在列

主要是为卫氏来人明面上是为宣皇后寿宴贺寿，实际上是为度田一事。这位卫氏家主的嫡次子卫勉，官居郎中之职，一直在河东郡驻守。此次受父所托接手度田。文帝自然高兴卫氏愿意谈，对卫氏而言这也是与朝堂联系的更加紧密，就是这当中的利益纠葛只怕不小，不知最后如何结果

汝阳王世子妃瞧着卫勉在场上八面玲珑，与霍不疑对上都不逊分毫。她扯了扯汝阳王世子的衣袖，小声和他感慨道“长的好，出身也好，是吧”

汝阳王世子闻言也细细打量对面这位年轻的卫郎中，年方二十四，仪态大方，睿智、温和，虽不是十分出众 但他身上自带一种让人不能忽视的气质，确实出色。

汝阳王世子妃睃了他一眼，见他眼神中都是欣赏，笑着道“我说的不错吧，就是可惜卫郎中丧妻。要是先头和裕昌年纪正对的时候，要是成了，那才叫一个郎才女貌。”她说完等着汝阳王世子搭话，可对方迟迟不言。她心里有几分奇怪，问道“怎么了”

汝阳王世子扯起嘴角，勉强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吃饭”

把汝阳王世子妃搞得一头雾水，但随即她就丢开手不管了。

此时大家一起讨论到度田事宜，一说到如今度田的有几家分别如何度田。卫勉凝视于太子，可太子手足无措，神情呆滞。他先是看看霍不疑又看向文帝。好家伙，感情他什么也不知道，太子妃头一回觉得太子确实该被骂一骂，一问三不知，她要是文帝估计会被怄死，要他何用。

霍不疑收到宣皇后的示意，也想帮忙。但他最近的心思都是在凌家，后面又休息了好久，对于度田的进度有些跟不上，所以有心无力帮不上忙。

正在文帝神色僵硬的时候，三皇子沉声道“卫郎中，太子殿下多管监查之事，所以对此事多有不知。我倒是了解一些，若卫郎中有疑，等明日至尚书台太子与诸位大人们都到在行探讨”

卫勉举杯向三皇子敬了一杯。“如此，有劳三殿下了”

众人松了口气，僵持的局面再次恢复正常。当然如果忽略太子身上散发的颓丧气息，绝对是一场杯酒言欢。小越侯犹为自得，三皇子的脸就是越氏得脸，太子丢脸就是宣皇后丢脸，他没道理不高兴。

大家又开始三言两语的说起今日的酒菜不错，尤其是酒，醇厚香浓远胜以往。宣皇后和程少商闻言相视一笑，极为高兴。吴大将军为人豪爽，有什么说什么，“陛下今日这酒极好，怎么往日不见”

文帝笑看着宣皇后，宣皇后嘴角含了骄傲笑意，“这是少商酿的酒”

一语落，场上气氛再度凝滞，文帝的眼皮突突的跳了起来，他立刻想起宣皇后食糖那事就是程少商招出来的，这回不会是用酿酒让他倒霉吧

“少商用高粱酿酒，比寻常酒水，浓度更高，且味道醇厚”宣皇后慢慢笑道，口中不住小二夸赞程少商。但若细看文帝此时的脸色，就是极为难看的，高粱作为食物只能勉强供给平民温饱，若是在场众人喜爱引得都城再起嗜酒之风，那要有多少人食不果腹。于是他立刻轻咳数声，道“酒虽好，但不可多饮以免误事”他朝身旁的岑安知，吩咐道“日后不可太奢”

岑安知压低了声音，应道：“是，陛下”说着就退下

宣皇后神情复杂，文帝明着是说不可奢靡，暗指自己放纵程少商浪费粮食。她心头有些黯然，她本是听了程少商的话，想今日宴饮饮这新酒，必能让文帝和诸位臣公尽兴，不想还是自己做错了。

程少商扭着手指，心中暗骂皇帝老伯一点面子也不给皇后留，光顾着他的天下江山了。她这会骂的痛快，很快就没心思骂了。

文帝看霍不疑滴酒未沾，笑道“子晟，怎么不饮”

霍不疑微微一笑，“陛下，臣应少饮保养身体”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文帝更是拊掌笑道“你从前可没少喝”

吴大将军仰头饮了一尊酒，粗声粗气道“好男儿就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十一郎怎得扭捏起来了”

“这话不错”中越侯朝吴大将军举杯，两人痛饮一杯。

霍不疑微笑不语，崔侯看着他，唇畔始终带着一抹微笑，这孩子裕昌说一句饮酒伤身，他就真放心上了。

文帝止了笑声，朝霍不疑道“虽说要保养，但喝一杯也无妨”说着不等霍不疑出声，就大手一挥，“少商，你去与子晟添酒”

众人闻言都面面相觑，霍不疑不是与裕昌郡主成婚了吗，虽说是当时霍不疑身份没恢复，但裕昌郡主是实打实为他守了四年，也没见霍不疑打算翻脸不认账，这程少商算怎么回事。但看她的身份，也没可能越的过裕昌郡主，难不成陛下想给霍不疑再添个妾，好多多的开枝散叶。

汝阳王世子妃只觉得十分恼怒。她没想到文帝居然有这个心思，若是旁人也就罢了，这程少商是万万不行。倒不是怕裕昌镇不住她，而是程少商身后站着一个宣皇后，今后若是稍有争端，那宣皇后是向着跟自己亲近的程少商还是夫君的侄女，想都不用想的事。她轻轻的冷哼一声，朝着汝阳王世子的后腰就是一下。汝阳王世子疼得撕牙咧嘴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抓住汝阳王世子妃的手，轻声道“没影的事，你急什么”

汝阳王世子妃听他话里的意思，觉得也是。只能松了手，替他揉了几下腰，觑着笑容满面的文帝低声道：“我不是怕嘛，那程少商哪是个好相与的”

“哎呀，别担心”汝阳王世子口里劝着汝阳王世子妃，心里却在暗暗打鼓，早前文帝和他说的原来不是假话，裕昌和霍不疑闹掰了，但这事没听裕昌说过啊。他目光扫正在饮酒的卫勉身上，全场也就这一个适婚的，文帝打算给裕昌选这个，人没问题，就是嫁过去是做继室委屈裕昌了。他慢慢挪动眼神至霍不疑身上带着几分不解，什么情况，那日送裕昌回府还好好的，转头就打起其他人的主意了。

程少商轻盈缓步，仿佛没有察觉到众人的瞩目。拿起霍不疑身旁的鎏金铜樽，往他的酒卮里注酒，纤纤玉手衬着绛紫底色的衣裙更显肤若白雪。她纤浓羽睫微垂，恬柔一笑，“将军请饮酒”

程少商本就艳丽的脸因那几分羞涩，更增三分颜色。众人一时议论起几句郎才女貌起来，急得汝阳王世子妃又给了汝阳王世子好几下。霍不疑眼睛微咪，耳边都是私语之声。他和程少商此刻已经是众人关注的焦点，看来是他最近对东宫的懈怠让文帝起了什么心思，但现在他不能不给文帝面子，于是目不斜视，将酒一口饮罢。

卫勉瞧着这一幕，不由笑了笑，以笑意掩去眸中的探究眼神，有趣，有趣，都城还挺有意思的。

汝阳王世子被汝阳王世子妃掐的腰疼，急于摆脱汝阳王世子妃，于是拱手朝文帝道“陛下臣有一物想请陛下御览”

文帝含笑道“何物，世子呈上就是”

汝阳王世子朝身后一人示意，来人随即将东西递给文帝身旁的小黄门。几张纸就这样摆到了文帝案前。文帝看了一眼纸，又看了眼汝阳王世子，蹙起眉头，“这是何意”

“陛下，此纸以树皮废麻为原料，只需数文便可造出”

文帝听了这句话，心头一跳，死死盯着汝阳王世子，道“此言当真”

汝阳王世子恭声道“殿外有两名匠人，是他们造纸研发，请陛下传唤”

“快传”

文帝大手一挥，李翁和蔡翁被人传唤入殿。一番询问过后，众人无不心惊，素来纸贵，如今有这便宜的纸出现，这就是彻底改变了现今格局。汝阳王府凭此在文帝心中可算是占一席之地，但汝阳王世子依旧语出惊人，“陛下，小女蒙陛下恩德，四处游历收集藏书，如今书楼功成。见竹简笨重不利流通，遂起心研造纸张”

好家伙，原来是裕昌郡主所做，让汝阳王世子进献给汝阳王府沾光。众人一时又称赞起裕昌郡主起来，汝阳王世子夫妇与有荣焉。程少商微微侧目，霍不疑面上虽是一派沉静，笑容和煦，跟往日里没有丝毫的差别。但细看之下，那笑容极为灿烂，与平常浮于表面的笑容不可同日而语。她低下头，心中暗自思忖，裕昌在霍不疑心中分量几何

文帝豪饮一杯，笑道：“甚好，甚好”他向汝阳王世子询问，“裕昌在何处啊”

汝阳王世子，笑容满面，“禀陛下，裕昌今日进宫陪伴太后了”

“好啊，朕这个侄女可比须眉”

这是极高的赞扬，裕昌郡主算是保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文帝不理会底下众人的暗自腹语，朝小黄门道“去，请郡主来”

小黄门领命下去，宴上又重新开始觥筹交错，只是这次汝阳王世子夫妇成了仅次于卫勉的追捧对象。

此刻的裕昌正与五公主一起陪着卫太后玩笑，卫太后不喜焚香，只是偶尔睡不着的时候点上些许安息香助眠。裕昌今日给卫太后带来都城流行的凝神香，有淡淡的瓜果香，闻起来甜丝丝的。

“太后，这样冬日里焚香，就不会觉得气闷了”裕昌笑着解释道

卫太后点点头，笑道“真是不错”

五公主拿过一旁的食盒，打开置于卫太后面前，向卫太后献宝似的说道“大母瞧瞧这是什么”

卫太后一看，眼圈就红了，微带哽咽之声在喉，“这是……”

五公主瞥了一眼裕昌，取了块糕点递与卫太后，轻声道“这是景阩郡酥糖”她打开下一层露出颗颗晶莹的枣子，“还有蜜枣，都是阿姊特地带来”

卫太后接过糕点尝了一口，瞧向裕昌面上带笑道：“太浪费了”

裕昌为卫太后掖了被角，“太后，酥糖是我从丰县请庖厨来做的，蜜枣是遣人从丰县买来的，其实没花多少”

“大母，这是阿姊的一片孝心，您就不要想那么多了”五公主宽慰着卫太后

卫太后闻言笑道，“也罢，我啊也享受几天”她边品尝着糕点，边问道“君华怎么样了”

“姑母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还是老样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卫太后听着裕昌的话心也略微放下些，至于霍君华的疯病还是依旧，她并不奇怪与其活在现实里日日受人白眼，还不如疯了自在。索性也没什么大事，崔祐会好好照顾她的。

五公主递给裕昌一块糕，笑道“阿姊，你和十一阿兄是和好了吧”

裕昌的脸腾的一下红透了，忙道“小五，什么和不和好，我没有和他吵架”

五公主歪着头 朝卫太后道“大母，你不知道四兄说他前些日子在外头遇到十一阿兄，见阿兄面色凝重，一言不发。谁知那一日五兄来看我，我们说起这事，他说十一阿兄明明高兴的很。大母，您瞧可不是和好了”

说完就躲在卫太后身后瞧着裕昌。

卫太后闻言，目光中掠过一丝笑意。裕昌急急得道“什么跟什么，小五，他有什么事，怎么跟我搭上关系了”说着就要把卫太后身后的五公主拉出来。

五公主急忙往里头再躲，还喊道“大母，阿姊欺负人。”

卫太后忙拉住她们俩，拉着裕昌的手，笑道“女莹，小五说的是玩笑话，可你与子晟和好了是不是真的”

裕昌张口就要反驳，但又觉得他们确实是吵架又和好。她颓然的垮下肩，不知从何说起。

卫太后笑着点点她的额，“你们啊，气来的快，消得也快”她叹了一声，“幸好没和陛下说定，要是说定了，让你们俩即刻和离，是不是要在我这撒泼打滚啊”

她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几分揶揄之意，裕昌急忙摇着卫太后的手臂撒娇，“太后，太后”

这时阿然进门，朝卫太后禀报，“太后陛下遣小黄门来，请郡主去参加宴饮”

卫太后眉头一锁，“请裕昌，为什么事”

阿然笑道“太后自然是大好事”

裕昌扬眉一笑，看来是纸的事情成了，所以文帝才命人来唤她。她起身行礼道“太后，是为纸的事情”

“如此说来，此事是成了”五公主心直口快，拍手笑道“等阿姊去，父皇大手一挥要给阿姊和十一阿兄办个盛大婚礼”

裕昌笑嗔道“小五说错了，便是要办婚事，也是子晟立了军功求陛下下旨。我的功劳怎能用到这上头”

说完几人笑将起来，卫太后朝裕昌摆手道“快去吧”

“是，臣女先行告退”

五公主看着裕昌远去的背影感慨道“阿姊和十一阿兄这回是水到渠成了”

卫太后抚着五公主的头，徐徐道“是啊，人之一生坎坎坷坷能和心上人相守一生也是幸事”

“大母”五公主伏在卫太后膝上，淡淡道“我会乖乖嫁人，你不要和父皇吵架了”

卫太后神情一滞，闭上眼睛，叹息一声。五公主想是看到她和文帝争吵，所以才会说这话。最终，她轻声道“不碍事，我总要护着你”

“大母，父皇是不会改变心意的”五公主强忍眼泪，语带哽咽

卫太后目光凝视远方，“阿崇他不能只是做皇帝，一点都不顾你的死活。”

其实卫太后心里清楚文帝在宣越联姻之事上的强硬，只要越舒禹没有惹出大乱子，文帝都会把五公主嫁过去，好保证外戚之间的平衡。她能做的不过尽量争取五公主的权益，保证她在越氏不会受委屈。这事说到底还是宣皇后和太子无能，但凡太子拿的出手镇住小越侯父子，文帝就是再想宣越联姻，也要考虑一二，同时小越侯父子更是要小心谨慎的照顾五公主。这个后宫能安稳不是靠宣皇后的能力，是全靠无人争抢，靠文帝无心女色，只守着一妻一妾。太子在朝堂能吃的开，全靠霍不疑替他得罪人，他在后面做好人，跟他有多少本事，有什么过人之处毫无关系。

“小五你别管这事”卫太后眼神透着慈爱，“就是到了你非嫁不可的地步，我也不会让你吃亏。我在一日护你一日，哪一日我不在了，也会为你把将来打算好”

“大母”五公主肩膀不停的抖动，发出轻轻的抽泣。卫太后的话给她带来无比的温暖，她不是不认命，只是希望有人可以为她着想，为她奋力争取，考虑她的将来。

作者文帝的做法是基于他的政治立场，希望外戚势力平衡。这里和原著一边倒的政治环境区别很大注意区分。原著宣后一方势弱，除霍不疑以外没有任何势力，站在她这一边。越妃方明里暗里有景阩诸臣支持，但这个当中也不是一片平和，大家只有一致对太子势力时才相安无事，一旦太子势力铲除，景阩诸臣中又会出现寒门世家之争，三四皇子方势力之争。会有这部分的内容是觉得原著玛丽苏太过，朝堂戏跟儿戏差不多，几乎没有出现党争的情况，属于闭着眼瞎写。虽然我个人写的也不好，但写一点深度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