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南柯一梦09

【提示】宣后粉，程少商粉勿入，本篇番外be、he不定，写到哪是哪。

杏花别院，霍君华正跪坐在灵位前自言自语，凌不疑在一旁陪着她。忽的一阵敲门声，霍妤安端着药碗推开门，朝霍君华和凌不疑行礼后，在霍君华身旁跪下，她端起药碗，朝霍君华道“姑祖母该喝药了”

霍君华不理，只无意识的重复着“文家阿兄会信我吗，他会帮我娘俩吗”

霍妤安坚定而从容的道“会的，姑祖母”

从前霍君华也会这样念念叨叨，可无论是崔祐还是凌不疑都无人会应和她的话，崔祐是不明所以不敢胡说，凌不疑则是自己也不确定这件事，不能随意应承霍君华。而这一次霍妤安敢答，她有足够的自信回答霍君华的问题，而霍君华也相信她的回答

霍君华一把拉过霍妤安的手，险些让药撒了，但她不在乎，只执着的再次询问道“若我说出一切真相，文家阿兄会为我们娘俩出头吗”

“会的”霍妤安坚定温暖的话语安抚着霍君华，“对陛下而言，霍翀将军如生身兄长，敬爱尊重。而且越娘娘也会帮忙的，那也是她的兄长”

“越姮”提起越妃霍君华脸上多了几分不自然，她沉下脸，模糊道“可我跟她打架，还害了她，她会记恨我的”

霍妤安的手温暖着霍君华，她笑容灿灿“是啊，但越娘娘敢爱敢恨。当年姑祖母绝婚不就是越娘娘替姑祖母出头的吗。事情都过去了，越娘娘就不放在心上，姑祖母也是如此啊”她握着霍君华的手，将汤药置于她身前，黑澄澄的汤汁倒映出霍君华的面容，“姑祖母养好身体，将来好给将军出头，是不是将军”

霍妤安将话头转向了一旁未出声的凌不疑，凌不疑心中本在为霍妤安坚定异常的话语和对文帝没由来的信心感到奇怪，但这样的话安抚了霍君华，同时也安抚了他

“是”凌不疑起身，从一旁的衣架上取披风，披在霍君华身上，道“养好身体，才能亲眼看着那些人一个一个付出代价”

“对对”霍君华拿过药碗，一口饮下温度正好的药汁。她说自己还想在多待一会，让他们先回去，霍妤安和凌不疑行礼告退。走在回廊上，霍妤安察觉凌不疑似有似无的探究目光，端着盘子大方利落的道“将军，要不咱们停下来，你看完了我们再走”

凌不疑拧着眉头，咳嗽了声道“在男子面前，不可如此不矜持”

霍妤安嘟着嘴，喃喃道“我在家人面前，又不是在外人面前”

凌不疑原本向前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身正色道“在家也不能这样”

“是”

这时文如琢似一阵风刮过，气喘吁吁的在他们二人面前停下，“阿妤，我有事找你”说着文如琢就要拉霍妤安走，霍妤安反应不及，手中的托盘和人都向前冲，险些把文如琢给撞倒了，还是凌不疑眼疾手快扶住了霍妤安

“阿姊，怎么了这么着急”

“有事，真有事”文如琢急得直跳脚，又不能直接说，只眼睛在霍妤安和凌不疑身上来回打转

霍妤安瞟了一眼凌不疑，试探的问道“文修君惹祸了”

文如琢瞪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的”

霍妤安一副我厉害吧的表情，拉着文如琢往前走，还不忘喊上凌不疑“将军，来帮忙”

凌不疑想了一会，最终抬脚跟上了她们

三人进屋落座，霍妤安吩咐端上茶水糕点，婢女一走文如琢就急不可耐的将从王姈那听来的事情逐句不落的告诉他们二人。一时无人应答，文如琢有些着急，“说话啊，不是你们两个人还凑不出一个诸葛亮来吗”

霍妤安手撑着头，缓缓道“此事难在王大人是否能壮士断腕”

“何意”

凌不疑也有些好奇的望着霍妤安静待她之后的话，霍妤安喝了口茶道“小乾安王寿春铸币已成事实，文修君作为牵线之人必然会受到牵连，那王家不管是否真的一无所知，都会受到波及。再者说信，文修君要求以资其舅，资这个字用的妙，稍有不慎就是灭族之祸。所以此刻舍掉文修君就能保全王家，可王大人是否愿意舍掉文修君呢。”她看着凌不疑继续说道“最重要的一点，铸造伪币没有人教文修君，她是怎么凭空想出来的”

凌不疑听霍妤安的分析，露出些许满意笑容，“不错，文修君蠢笨，想不出这样的法子。必然是有人撒了饵料，只想着帮扶弟弟文修君，才全然不顾阖家的性命，做到这地步”

文如琢听着他们二人的分析，一时忍不住插嘴道“阿姈说过文修君要铸币权出宫那日，三公主来挑过事。后来王大人把文修君关屋子里，三公主还来看过几次。阿姈也是在那之后不久发现伪币的”

霍妤安摇头，道“三公主也蠢，肯定不是她”

“小越侯”凌不疑出言，霍妤安歪头看他，听他道“三公主想不出这样的法子，可小越侯想的出来”

霍妤安思忖了一会，右手握拳在掌心一拍，“小越侯”她点点头，“有可能”

文如琢见他们说了半天，也没到如何为王姈解困上，焦灼道“不管是三公主想的，还是小越侯想的，哪怕是文修君自己想的都没关系，重要的是阿姈怎么办啊”

霍妤安想了想，将茶塞到文如琢手中，然后缓缓的道“把事情都推到小乾安王身上，让他背锅。当然要是王大人在乎小乾安王的生死就当我没说”

凌不疑起了几分兴致，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霍妤安起身为凌不疑添了口茶，笑道“我还能让王家父子主动退位让贤”对上凌不疑和文如琢的不解目光，霍妤安清清嗓子，说道“就说小乾安王假借文修君之名，行此事，写此信。王大人发现以后决定大义灭亲禀报陛下，而且他才德不足，家中又出此不堪之事。所以决意请辞，请陛下恩准，同时为王隆将军求一闲职，说不得陛下看他如此识时务，还要三推五让，赏赐王大人一番呢”

文如琢听得是目瞪口呆，凌不疑思索片刻觉得可行，但还是有问题，“那你如何让王大人愿意请辞呢”

“将军你啊”霍妤安指着凌不疑，不假思索道“将军收到密告，文修君助小乾安王贩卖伪币，随后顺藤摸瓜发现小越侯意欲借此搬倒王家。王大人为保全自家，当然要先行告发。同时将军与王隆将军素有不睦，想借此事让王隆将军吃个亏，王大人为保全儿子，通过王姈阿姊，在至如琢阿姊，在到我，找到将军，想将此事抹平。到时候将军想开什么条件，就开什么条件了”

文如琢琢磨了好一会，才拍手道“这么绕，亏你想得出来”

“阿姊，不觉得很好嘛。锅都让小越侯背了，王大人还要感谢我们”

文如琢还是有点为难“那阿姈会不会，她会不会倒霉”

霍妤安轻轻摇头，“王家虽退出了权力中心，但保全了今后。对王姈阿姊来说长久比一时要强，陛下对王家有几分歉意，皇后仍是她的表姨母，太子也仍是她的表兄，难道不比被文修君连累在都城抬不起头要好吗”

“你说的对”文如琢又道“我该怎么跟她说呢”

霍妤安朝文如琢招招手，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文如琢听完就要走，霍妤安拉住了她，道“阿姊，你急什么，等几日再去”

“可，可我急嘛”

“再急也要等”

文如琢泄了气，只好道“那我先回去歇息了，真是太累了”

等到文如琢离开，凌不疑才目光锐利的逼视着霍妤安，“是谁教你这些的”

霍妤安丝毫不惧，浅笑答道“家族就是最好的老师，将军我姓霍，是霍家人”

两人没有移开对视的目光，他们留着相同的血液，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人。凌不疑突然笑着伸出手，温柔道“阿妤，要乖乖的，记住了吗”他的笑容如朗月入怀，清冷无波，转身离去时，也是如此毫不在意。霍妤安咳嗽了数声，只有她自己知道当时放在自己脖颈上的手何等冰冷，只需轻轻用力，她就会消失在这世上。

数日后深夜，王家书房传出倒地之声，和女子啼哭声。王姈扶了王淳坐定，嘤嘤含泣，“阿父，现在可怎么办啊”

王淳双肩瑟瑟，嚎啕道“我王家大祸临头了”

王姈从文如琢那里知道，铸币之事是小越侯算计，她又询问文如琢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文如琢欲言又止，还是在她几番恳求后，才吐露是妤安无意中从凌将军那里听说的。她啼哭擦泪，询问道“阿父，小越侯为何要这么做，我王家和他有什么仇啊”

王淳疲倦地摆摆手：“阿姈你不懂”他顿一顿，解释道“咱们家已经和太子殿下绑在一起了，小越侯站三皇子那边，可不就是对手嘛”

王姈默默啼哭，王淳也是长吁短叹不断，片刻后，王姈紧紧握拳，含泪道：“阿父，要不去咱们找凌将军吧”

王淳惊得不行，他慌张的看着王姈，听她继续说道“消息能从凌将军那传出来，证明他也不想和咱们家闹到一个不死不休的地步。阿父与崔侯还有几分旧日同袍情，凌将军那崔侯也说的上话。况且阿母不知高低，小乾安王也不知吗”提到小乾安王王姈眼中愤恨之色大盛，为着这个弟弟，她以为阿母因自己是女娘，不在乎自己，阿兄是儿郎阿母总要重视的，没想到阿母连阿兄也没放过。她忍着泪，脸色渐渐沉下来，“凌将军既然放出消息，必然是有法子把咱们家都摘出去的。与其等着阿母把全家都拖下水，不如看看凌将军有何所求”

王淳已是目瞪口呆，不想他的女儿还有这份心思。不过片刻，王淳就想定主意，儿子已经这样了，女儿还有成才的可能。不能因为文修君毁了女儿的将来，只要是凌不疑要求不过分，为了阿姈将来能找个好夫婿，能撑起王家来，他也顾得什么夫妻之情了。王淳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定了心神，道“你且回去，阿父明日就去找凌不疑”

凌不疑本以为王淳会踌躇几日，没成想他第二天就找来了，彼时他正在书房处理公务，梁邱飞进来禀报“少主公，王大人来了”

“请”

凌不疑放下笔，抬首见王淳拱手道“凌将军”

“王大人”凌不疑直视王淳，神色平静如无澜湖面

二人在书房商谈良久，王淳最终是脸色苍白的出门。未出三日，王淳便以文修君突发恶疾为由，将王府中文修君的人手处理干净。同时，入宫面见文帝，将私铸钱币之事尽数推到小乾安王身上，只说文修君因病神志不清，才会被小乾安王蒙骗。而家中出此等大事，自己竟一无所知，实在不该，于是向文帝请辞。另外小儿王隆被小乾安王借文修君之言蒙骗，他深觉王隆不堪其位，所以请文帝将其罢职，予以处罚。文帝知道王家父子有几斤几两，许予高位多因王淳当年拥立之功，又与乾安王族有亲，需给几分面子。如今王淳自己提出要让贤，当然是好的很。可明面上他还是要说几句无需如此这般的话，安抚王家父子。文帝的话不过是顺口言之，王淳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只一味的哭跪于地恳求文帝允他所请，文帝看让的差不多了，也就顺势而为。但还是给了王隆一个散职虚衔。如此，王家算是彻底从寿春铸币案中脱身。至于小乾安王会如何，就不在王家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王姈从王淳那得到全家平安无事的消息，霎时便松了一口气。目送着王淳离开，王姈便去探望文修君，自从王淳把文修君困在屋里，文修君动辄大骂王淳无情，或绝食威胁王淳父女，可惜无人理会。守门的护卫都是王淳心腹，送饭的都是壮妇，文修君打是打不过，骂人家又不理，爱吃不吃，几次折腾下来她也知道了厉害。王姈看着往日里高高在上的文修君，成了这副样子，心疼不已，她端来饭食，眼眶微红“阿母，这都是你素日爱吃的”

文修君仍旧端着王族体面，只不过抬了抬眼皮“自幼，你跟你阿父就最亲，没想你们父女俩今日联手害我”

“阿母”王姈一言未尽，便簌簌落泪不止

文修君见王姈啼哭，桌子一拍，呵道“哭什么哭”她冷冷扫过王姈，神色倨傲道“我乾安王族何等尊贵，你们王家若不是靠了我们如何能到今日。王淳居然如此待我”

“阿母，不要在做什么乾安王族的美梦了”王姈含泪辩驳道“当年外祖父在世时，您都没有沾上乾安王府的光。何况我个外孙女，您能不能清醒一点。此番要不是铸币之事及时发现，咱们全家都要没命”

文修君被王姈说的无言，气氛一时凝住了。但她随即昂首道“那你舅父呢，他怎么样了”

王姈心中一阵无力，事到如今阿母心里心心念念的还是乾安王族，还是小舅父，从始至终都没有王家，她擦了眼泪，定下心神，沉静的道“陛下命廷尉府纪大人，详查寿春铸币案，小舅父只怕难以脱身。”

王姈话音未落，文修君就一巴掌扇了过来，“蠢货”她怒喝道“你果然是蠢材父亲的种。没有乾安王族来做靠山，你如何有将来，此刻你们竟然不想救我阿弟，何其蠢”

王姈捂着脸，她本想着文修君会有看透的一天，可看她如今这般执迷不悟的样子。只觉心中悲凉，对文修君失望透顶，她站起身，轻声问道“阿母，你所为之事，一旦事发，阿父和阿兄都要受到牵连，你难道丝毫不顾惜我们这些孩儿吗”

文修君强撑着道“为了我们乾安王族的大业，我也顾不了这么多人了”

王姈明白了，文修君为了乾安王族的虚名，为了她心心念念的阿弟，完全可以不顾王氏全族性命，也不顾她和阿兄的性命。此时她对文修君已经彻底失望，没有任何奢求了。她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向门口，打开门。

在临去前看着无可救药的文修君，王姈冰冷无波的道“阿母可知为了解决你惹下的乱子，阿父和阿兄一个让贤在家，一个身居闲职，才保住了您的性命。此番阿父已是仁至义尽了”

看着眼前的王姈，一股惊恐之色从文修君一贯骄傲的眉梢眼角慢慢渗出，仿佛冰裂前肆意的裂痕，在承受不住重压之下，碎成满地渣滓。文修君无从反驳，她一步步朝王姈走去，就快要接近王姈时，王姈一抬手，门口守卫渐渐关上大门。文修君泪流满面哭求着“阿姈，救救你舅父，他是我们乾安王族的希望。你去求皇后”

王姈被逗笑了，“阿母，您神志不清所以才在屋中休养，家中之事我会照管好的”

大门关闭，文修君瘫倒在地，口中仍呢喃着王姈的名字。

此番事故着实让王姈成长了不少，她认真打理家事，定时入宫向宣后请安，和文如琢一起行善事，不再骄纵倨傲。在长秋宫遇到程少商时，也多有忍让。文帝和宣后看着王姈的成长，心中也是欣慰。便一起商量着要在都城世家中挑选一位郎婿为王姈赐婚，对于原本只能低嫁的王姈来说，这可谓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