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负我（十三）

　　素素有种靠在棉花上的无力感，那些杂乱无章的情绪里暗暗指向的东西，她排斥却又胆怯。

　　伞下润玉眉眼沉稳如山水墨画，黑白分明。素素欲说还休，可当视线落在他削薄的背影上，又蓦然想起他之前说的话。

　　“其实，润玉早有婚约在身。”

　　她突然觉得自己想要在润玉身上寻求一丝安慰的行为十分下作。

　　她心头时不时涌起的依赖无一不昭示着对自己，对润玉的轻视。

　　救命之恩，不该成为她趁人之危，趁虚而入的借口。

　　素素思前想后，努力回忆自己除开照顾润玉外，好像再没有什么逾矩之举，始觉得安心几分。

　　亏得润玉是个极有分寸的人，这才不至于酿成大错。

　　素素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转而又觉得自己对夜华应该更加冷遇。

　　然而不知怎的，每每同夜华相处，自己总是显得格外被动。

　　院里微风，绿叶摩挲的脆响衬着犄角树影的飘摇。

夜华“素素，你我之间，并不需要说谢谢。”

　　又是这自来熟的语气。素素心头蹭蹭蹭冒起火气，可转念一想，夜华方才还接住了她，叫她免受摔跤之苦。思及此，素素又觉得自己心中的敌意起得十分莫名且无理取闹。

　　抚抚长发，素素瓮声瓮气。

素素“你救了我，我当然该谢你。”

夜华“只要素素没事就好。”

　　素素手里的鸟蛋已经碎了，她掏出帕子，擦拭着手心里淌下的清黄蛋液。

　　见此，夜华转身三两下爬上那棵树，将一窝鸟蛋都带了下来。

夜华“给。”

　　心心念念的东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摆在面前，素素愣了半晌没动。

　　夜华拉过她手腕，将稻草窝放在她手上。

夜华“我虽没什么本事，但是一身武艺还算不错，你日后若想吃野味，可以告诉我。”

　　他身形高大，宽肩窄腰，修长手指搭在木枝稻草上，虽有些怪异，但仍气宇轩昂，仿佛拿的不是鸟窝，而且什么了不得的珍宝。

　　浑身泛起一片酥麻之意，素素的目光有些错乱。

素素“那怎么好意思。”

夜华“能为素素效劳，是夜华的荣幸。”

　　夜华走进两步，抬手从她头上拿走什么。两人如此靠近，四目相对，素素竟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素素“你做什么？”

夜华“看。”

　　夜华张开手指，一片青绿色还带着半截小枝的树叶在他掌心微微颤动。

　　素素忙去摸自己的头发，看着她尴尬的样子，夜华乌漆黑亮的眼睛满是笑意。

夜华“没有了。”

　　沉沉嗓音从她头上温柔飘过，再对上他深邃眼眸，素素更觉得一颗心都在砰砰乱跳。

素素“我……以后要是进山会叫你的。”

　　逃也似地跑进厨房，素素按住自己沸腾的心口。她偷偷往外看一眼，夜华还站在树下，长身玉立，一身玄衣衬得他分外俊朗。

　　她定是，被蛊住了。

　　素素抱着鸟窝，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什么了不得的错觉。

　　她虽不通人事，但男女情爱也就那点子事，怎么个心绪变化都逃不开少女情怀的悸动，素素不是傻子，还是很明白的。

　　素素心说难道自己对夜华生出了情意？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脑海中立刻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憎感，洪水猛兽般扑腾过来，充斥满她的心口，而反应最强烈的还是眼睛，竟然隐隐作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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