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负我（十二）

　　眼前这人便是她那日雨夜从山林里捡回来的男子。

　　他说自己叫夜华，行路途中不慎遇袭，落到俊疾山来，恰好被素素所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那时素素还在煮饭，烟火茫茫她不禁有些手忙脚乱，也顾不得这一身华贵的小郎君，只想赶他出厨房莫碍手碍脚，可话到嘴边，却成了戏言一句：

　　不如你以身相许？

　　她没当真，夜华却当了真。

　　当下便朝她鞠躬行礼，是为求娶之意。

　　素素长这么大，在感情之事上从未像今日这般莽撞过。她心中懊恼，也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那等子风流浪荡子才会说的话。

　　下意识看往灶后——润玉自身体有所好转，能下地行走后便会在她做饭时帮忙生火，此刻也不例外。

　　只是他坐在那里便如老僧入定，除开时不时往灶里扔几根柴火再无其他动作，一如既往的温柔安静，甚至连抬眼看她都不曾。

　　她想让他帮忙解围，然而却一无所获，或许也可能是灶后烟火烈烈作响，他没听到。

拉着一身锦衣华服同厨房半点都不匹配的夜华出厨房，素素没由来的觉得头秃。

素素“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夜华“我知道。”

素素“你不要当真。”

夜华“我明白。”

　　结束这不尴不尬又毫无营养的对话，素素一颗懊恼的心终于得到些许抚慰，她转头准备回厨房继续做饭。夜华君却又继续开口。

夜华“我若当真了，素素又待如何？”

　　素素脚步一顿，跨过门槛的脚差些收不住。她回头看向夜华，夜华也固执的同她对视，那张英俊逼人的脸上皆是款款深情。

　　终归是自己先出言不逊，素素心中有愧，自觉便低上别人一头。

　　尴尬之际，润玉的声音轻轻从厨房里传来。

润玉“素素姑娘，饭……好像要糊了。”

　　素素这才觉出有什么问题。

　　她同润玉相识已愈半年，同夜华才认识不过几天。润玉到现在还礼礼貌貌地称她一声“素素姑娘”，夜华却直呼她名。

　　搞得好像两个人很熟似的。

　　其实就是救个命的关系。

　　哪有人被救者将施救者拿捏住的道理。

　　素素顿时又理直气壮起来。

素素“我没有挟恩图报之意，你也不必因此觉得亏欠我什么，待你伤好之后，便自行离去吧。”

　　离开是不可能离开的，她前日为夜华上药，发现本来已经隐隐见好的伤口此刻又裂开了，鲜血丝丝渗出，染红清白纱布。

素素“你！”

　　看着这一看就是人为撕裂的伤口，素素十分气恼，但又没由来的一阵心疼。

　　夜华长睫微垂，因强忍疼痛而使声音带上些细细颤抖。

夜华“我只希望素素可以不要赶我走。”

　　他强打精神，一副若无其事，半点不想让素素担心，只是无意被素素拆穿了的无措模样，叫素素的脑子嗡嗡作响。

　　一会觉得他欲加之罪，莫名其妙，一会又觉得他委曲求全，可怜无比，总之脑子乱哄哄的，理不出个头绪。

素素“我没说要赶你走。”

这话脱口而出，素素自己也没想到，她挽挽耳发，试图缓解尴尬。

　　夜华诧异地看着她，表情瞬间惊喜。

夜华“素素此言当真？”

　　他满脸期盼，素素感到一阵异样的心悸。

素素“……总之你别再弄伤自己了。”

　　说完这句，素素魂不守舍的从库房里走出来。

　　阴日有雨，润玉撑着伞立在雨中，几丝雨水飘入伞内，汇成他鞋履下的潺潺水流。

　　库房离素素的房间只有几步之遥，但润玉仍为她撑稳了伞。

察觉到身边人的存在，素素惶惶中陡然多了丝安定。

微风拂乱发丝，素素将手轻按在心口。

素素“我觉得，我好像变得有些奇怪。”

她觉得自己心中是有委屈要诉的，可润玉什么也没问，只是将伞都倾向她一边。

　　明明同行于一把伞下，却始终隔着一臂之远，她的头顶是淡黄的伞面，而他的是黯寂的天光。

　　他的关心，似乎永远建立在保持距离的基础上。

写到了修罗场就开始放飞自我了（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