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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血压低，失血过多，情况危险。”
“家属，你是她家属吗？病人可能需要做一个清宫手术。有一定的危险性，为安全起见，需要在有家人陪同、签字的情况下进行。”
“清宫手术...？”
“对。她怀孕流产，宫腔内妊娠物没有排尽，所...”
“等一下——怀孕？你是说，姐姐怀孕了？”
“你到底是不是病人家属？！她怀孕四周了，你身为弟弟的，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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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是一片纯白色的海洋。温柔，和煦，如春日的阳光一样在我身边流淌。一切都是如此美好，每个人都在享受这种光景。
而我在这片海洋里浮沉，却近乎溺死。
一只很小的手抓住了我的手，如此坚定，又单纯地，选择了我。
它引着我，慢慢放松身体，放松每一块疼痛的肌肉，放松感到窒息的心脏，漂浮起来。
然后我得救了。
我惊喜地发现，自己能够仰面望天，就此在这片海洋中自如徜徉，呼吸畅快。
太阳很亮，如手术室里的灯一样直勾勾照射着我的眼皮，耀眼但令人忍不住望着，就想要流下泪来。这么好的生命，怎么只能够我一人独享。
我朝身边望去，想看看那个将我从生活的苦海溺亡中拯救过来的小生灵，却发现，它是一条很小、很小的小鱼。
小鱼哪里有手呢？小鱼只知道游泳呀。
小鱼一拍尾巴，将水花击在我的脸上。它亲亲我的嘴唇，然后，没有对我说一句话，慢慢摇曳，慢慢远去，慢慢，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我醒了过来。
已是深夜。身边的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稳定运行着，窗外的一切都在夜色下静谧而深沉。
手被人轻轻握着，刘耀文的头发柔顺，靠在我的膝盖旁，像一颗黑色的小蘑菇，他睡着了。
我只轻轻动了动手指，向来睡得香、有起床气的那人却瞬间惊醒了。
他坐直身，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他张了张嘴，还没什么都没说出口，眼泪就先一步落下。
我伸出手，疲惫地笑着，摸了摸他的耳廓和头发。
“还会有的。以后...”
刘耀文看见那笑容，却像被针扎了一样瞬间垂下眼睛，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上，声音已经哑了。
“孩子，还会有的。姐姐。”
其实我都听到了。在昏迷的时候，医生、护士，还有他，手术室里的人说的话，听觉是唯一鲜明的感官。我那未曾谋面，甚至他的父母都对它的存在一无所知的孩子...就这样不声不息地来了，又离去了。
刘耀文紧紧抓着我的手，像是松开，我就会消失一样。
“耀文。”我喃喃，“耀文啊。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来。
“我梦见了一片海。海是咸的，就像人的眼泪。就像你的眼泪。”我用另一只打着点滴的手在有限的范围内，替他轻轻拭去泪水，闭上眼睛回忆，“我以为是自己的眼泪形成了这片海。因为你的姐姐也爱哭，她哭得太多，太多了。几乎要在自己的这些痛苦中被淹没，窒息。”
“但是，有人抓住了我。”
我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处，那里微弱，但坚定的小小心跳，此刻已经消失不见。
“它在它没能力保护它的妈妈的眼泪里生存，游得太不自由。”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
刘耀文此时伸手过来，我下意识躲开。才察觉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只能继续笑着自行拭去，“离开了，反而是好事吧。”
在远超他年龄所能承受的生活真切的苦痛面前，刘耀文说不出话来，只是将头靠在我的膝盖上，避开我的视线偷偷擦掉滑落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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