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回府后，凌不疑陪着少商用了些粥，又拉着少商在府中散步消食。

　　“凌将军打算何时放我归家？”

　　“和我待在一处，当真就这般难受么？”

　　“凌子晟，你当真不明白我的意思么？”少商看着他，“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名声？”

　　“臣子要名声是因为要继续为官，商贾要名声是为了生意兴隆，小女娘要名声是为了嫁得良婿……你这般在意，是因为你不想要我了么？”

　　少商深吸一口气，“此处谈话难免会被人听去，进屋说吧。”

　　待到二人进屋后屏退奴仆婢女，少商方才开口，“霍无伤，凌不疑或者，霍不疑，你我双双回溯时间，想来是老天爷可怜你我，但是，你也见着了，你我纠缠不休会是怎样的下场。”

　　“你要复仇，我能理解。这灭门之仇，倘若是我，我与仇家也定是不死不休的。”

　　“只是你既有未完成之事，又为何要来招惹我？我本来一个人也可以过的很好，你非要闯进来——你让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了。你让我依靠你，我依靠你了。你让我信你，我信了——然后你将我重重丢下，头也不回的去了！”

　　“不过没关系，现在我学乖了，我再也不会让自己的心处于危险中了。所以，霍不疑，你懂了吗？我不想再与你纠缠不清，我赌不起，也受不了。我会嫁人，不需他有多高的门第，不需他有多丰厚的家产，不需要他有多渊博的学识，我只要他敬我重我爱我，对我绝无隐瞒欺骗。”

“我到底是要好好过日子的，就算再难，我也是要好好过日子的。我从来都不是那种，明知此路不通却坚决不肯绕路的人。我是爱过你，但那又怎样？世间多的是有缘无份之人。天有道，自不会让有情人分离, 天若无道，人就该遵循天命。你自己说的，忘了么？”

　　“少商，你说的是气话是不是？”凌不疑握住她的肩膀，他隐约感觉到他要失去她了，这个猜想让他心底一片冰凉，他不愿相信，也不敢细想。

　　“好，凌不疑，我问你，你这次打算什么时候向圣上禀明一切？”少商顿了顿，见凌不疑没有回答，她又说到，“所以，你还是打算自行复仇么？”

　　凌不疑并未出声，只捏着她肩膀的手越发的紧了些，眼圈却是红了。

　　“什么复仇？”文帝推门而入，宣后紧跟其后。

　　二人方才皆有些晃神，却未想谈话竟被文帝听了去。

　　文帝倒也没立刻追问，环顾室内，忍不住皱眉，“这些仆婢当真惫懒，夜色深沉，竟还未点灯。”

　　待到奴仆点灯奉茶退下后，文帝才又提起了方才的问题，“什么复仇？”

　　少商并不知道文帝听到了些什么，她有些不安，抬头向宣后觑去，见着宣后向着她露出了一个安心的微笑，心里虽还是没什么底，却是放松了不少。凌不疑见着，只觉得心头发酸。他虽是知晓少商与宣后虽非母女却更似母女，但是看着少商对宣后毫无保留的信赖孺慕，他却无法克制的感到妒忌。

　　“天色这般晚了，陛下与娘娘怎的出宫了？”

　　“还不是神谙放心不下你留在府上的程娘子？非说好几日没见着，非得亲自前来瞧上一瞧才安心。不过，子晟，你别跟朕转移话题，朕方才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你们在说什么复仇啊？”

　　凌不疑：“……”

　　少商瞥了一眼凌不疑，便是一点一点的向宣后身边挪去。待到她挪到宣后身边，更是伸手抱住了宣后的胳膊，撒娇般的摇了摇，看着笑得像个Q版包子妹的少商，宣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到底忍不住伸手在她脑门儿上戳了一记。

　　“陛下，您与子晟既是有话要说，予便同少商在院中走走吧。”

　　文帝点了点头，只是当少商随着宣后往门外走去，路过凌不疑身边时，凌不疑却是反手握住了少商的手腕，他垂下眼睫，低声道，“你又要抛下我了么？”瞧着却是有些脆弱可怜。

　　少商略一犹疑，却见文帝神色微妙的瞧着自己，她连忙伸手去掰凌不疑的手指，却不想凌不疑用力一拉，她便落入了凌不疑的怀中。

　　“子晟！”宣后语气有些不善，“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是在做什么？！”

　　“况且少商大病初愈，哪儿就经得起你这般拉扯！”说着，宣后便俯身将少商从凌不疑怀里“捞”了出来，像护小鸡崽子一般将少商推到了自己身后。

　　凌不疑幽幽的看向文帝，文帝咳了一声，“神谙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子晟如今已是二十有一，便是着急了些，也是可以理解的。”话虽如此，他的眼神却不敢与宣后对上。

　　“陛下，您方才不是要问子晟复仇的事情么？”宣后微微一笑，“妾与少商就不打扰了。”

　　“对了，子晟，如今少商已是能出门了，再寄住在你府上到底不合规矩，虽说如今这事目前无人敢拿到明面上议论，但到底有损女儿家名声。不过，如今直接让少商回曲陵侯府，难免会被有心人说成是被你赶了出去，倒不如收拾收拾，今日予便带少商回长秋宫，住上几日，待她身子大好了，再让她归家。你且好好与陛下说说复仇一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