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少商在凌不疑府上住了十日，太医总算允许少商出门在院子里走走了。

　　春末夏初，阳光温暖和煦，兼之微风习习，少商在院子里晃了几圈，却是有些无聊。凌不疑的府上未种花草，院中古树却是枝叶葳蕤。凌不疑向来心细，少商记着她来的那日，院中什么都没有，几日不见树荫下却多出了一个秋千。

　　她看了那秋千许久，却是没有坐上去，又晃晃悠悠的回屋了。

　　凌不疑听了下属的汇报后只摆了摆手让他退下，又独自处理了一会儿公文，才放下墨笔，伸手揉了揉眉头。

　　少商也不知自己在屋里枯坐了多久，听着莲房等人行礼道，“凌将军。”却也不想起身，只是低头看着面前早已凉了的茶盏，一言不发。

　　凌不疑坐了下来，轻声问道，“那秋千，可是有哪里不喜欢？”

　　少商抬头瞥了他一眼，“没有。”

　　凌不疑垂眸，沉默了片刻，又道，“少商，你再陪我去一趟杏花别院吧。”

　　少商本想再刺他两句，到底还是没开口。

　　上一世定亲后，少商每旬休假都会抽空来一趟杏花别院，对这里倒是再熟悉不过了。只这次凌不疑带她来，并未去见霍夫人，反而是往着东院去了。

　　上一世，少商虽是也为霍翀将军上过香，却并未去过霍家祀堂。见着眼前一层层一排排的牌位，少商只觉得心情格外压抑。她随着凌不疑上过香后便默默的走了出去。

　　日已西斜，素日里服侍霍夫人的阿媪出来与凌不疑见了礼，只说夫人这几日精神头不好，如今已是睡下了。凌不疑点了点头，又问了几句，才向少商走去。

　　“少商……”

　　“都是孤城一案么？”少商猛然转身，直直的看向他的眼睛。

　　“是。”

　　少商忍不住闭了闭眼，她无法控制的回想起当初的滑县。滑县尚不曾城破，城外却是遍地残肢，城门口的土也被血浸的湿透。她不敢想孤城城破时是何般惨状，何况那群攻城蛮子可不会有什么降俘不杀的道义。霍家尚且如此，城中百姓呢？

　　“少商，我当初真的不是有意瞒你，只是我真的别无选择了。”

　　“回去再说吧。”少商并不看他，只转身出了门。凌不疑只觉束手无策，回头看了一眼杏花别院，便大步向门外走去。

　　门外，少商倒还没上车，只是抱肘站在马车一旁。见凌不疑过来，不等他开口询问，少商便说到，“没有踏凳。”

　　梁邱飞在一旁小声嘟哝，“需要什么踏凳嘛，少主公直接抱你上车不就成了……”

　　凌不疑斜了梁邱飞一眼，却是没出声，抬手掐住腰就将少商抱上了车。随即单手一撑，自己也上了车，顺手关上了车门。就在梁邱飞以为此时过去了的时候，却听到凌不疑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回去自领十军棍。”

　　梁邱飞转头看向自家兄长，满脸都是困惑不解，“为什么啊？”

　　梁邱起白了他一眼，“让你多嘴。”

　　梁邱飞瞄了一眼车厢，却还忍不住嘀咕，“本来就是这样啊。而且，多少世家贵女对少主公示好少主公都不带理睬的，也不知……那秋千还是少主公亲手做的呢，那程娘子也不领情……”

　　梁邱起看了自家弟弟一眼，夹了夹马肚子，不动声色的向前了几步，然后不出意料的，两人都听到了车厢里传来的声音，“阿飞，回去后，自领二十军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