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知道是谁说过，有时间呜呼哀哉，悲春伤秋的定然是太闲了，少商现在深以为然。

　　这些日子来，她几乎天不亮就起身从县衙赶往医庐，天色沉暮才回去，每日工作至少十五个小时；有时忙急了她就在医庐内堂凑合着趴一夜，反正身旁有可轮换的侍卫和武婢看守，（原著里的）全无时间精力去悲春伤秋。

　　虽说她劳心尽力的改善卫生条件，煮洗裹布，清洁医庐，但是在无抗生素的情况下，能抗过来的人终究是少数。

　　她绞尽脑汁，到底回想起曾经看过的小说里有说过大蒜素可以消炎，但是怎么制出大蒜素，她也不清楚啊。

　　少商双手托腮，盯着小药炉子噗噜噗噜的冒着水汽，冷不丁回头问了一声成医士，可有法子将花草叶中的精华提炼出来。

　　“这不就是蒸馏吗？女公子可是想制些什么？”

　　少商又问：“如今，城中可有蒸馏用的器具？”

　　“我那儿便有一套，女公子可是需要？”

　　“正是，可否请成医士让家中仆婢将其取来？劳烦成医士了。”少商又扭头看向身后的武婢，“且去帮我寻些胡蒜来，越多越好。”

　　武婢应是，便退下了。

　　“也不知这法子可行不可行。”少商喃喃道，“若是有可试药的小动物就好了。”

　　不多时，蒸馏器物，胡蒜皆被寻来，少商取下万伯父送与她的匕首在火上细细烤了一遍，将胡蒜切成薄片，又让婢女将胡蒜放于火上缓缓烤干，再研磨成粉，又取来度数不一的清酒，将粉分开浸泡。

　　“这蒸馏器物我不会用，还劳烦成医士了。”成医士颇感兴味的看着这些，“女公子可是想用此物治疡（疡：发炎）？”

　　“约莫是可以的，但是未曾试过，也不知道效果如何。”虽然做时投入了满腔热血，但是真当制出后，少商反而有些畏手畏脚了起来。

　　“姐姐，我想试试……”少商话音刚落，旁边便响起一道微弱的声音，少商看去，是个不到十三岁的女孩儿，腹部被贼匪捅了一刀，村人将她送来时，她已是几近昏迷，少商记得她，这女孩的求生意志十分强烈，咬牙忍过一次次换药缝合的剧烈疼痛，哪怕昏迷中也喃喃着要活下来报仇，清醒时还会跟人说幼时父母兄长如何疼爱她。平素里，少商尽心竭力的照看她，亲手为她裹伤喂药更换衣裳，不住的在耳边鼓励她，拜求满天神佛不要让这孩子死去。

　　“我，我不确定是否有效，也不确定会不会使你的病情变得更糟……”少商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

　　“姐姐，我不怕。若是有效，我便能捡回一条命，若是无效，也可叫他人避开，不是吗？”女孩儿睁大了眼睛，坚定不移的看着少商。

　　医庐间一时间落针可闻。少商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变得凝塑起来，事关生死，她不敢冒险。

　　“女公子，我也愿意试药！”

　　“我也愿意！”

　　少商四下望去，却见医庐中的几个重伤者皆是望向她的方向。

　　“小人这一条命，所能留下，那都是女公子的功劳，如今我父母兄弟妻儿皆死在那逆贼手中。若这药有效，我便能好起来，若无效，一来可为世人做些警示，二来，我便化作厉鬼，也必缠的那帮贼匪不得安息。”

　　“女公子，胡蒜本就可消疡，”成医士说到，“女公子不妨试上一试，就算无多大成效，想来也不会致使病情加重。”

　　“如此，那便，试上一试吧。”少商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少商到底还是顾忌了些，尚未试药，还是外用较好，内服还是待到捉来几个小动物试试再做决定。少商带着武婢一一为众人伤口细细涂抹上新制出来的胡蒜液，许是先前争先试药耗费了众人许多力气，待到换完药，许多人已是沉沉睡去。

　　少商有些不放心，试过鼻息，确定了只是睡着了，才悄无声息的走出了医庐。

　　不知何时，天竟然下起了雨，雨势磅礴，天边的乌云仿佛要尽数压下。

　　“今晚医庐多派些人手，仔细些，莫使他们着了风寒。”少商吩咐道，“希望这药能有效吧。”

　　身后的武婢应是，便去安排了。

　　“女公子，天色已晚，兼之雨势较大，还请女公子乘车回府。”

　　“我不想乘车，还是骑马吧。”少商心绪烦乱，武婢也不再劝，只是默默取来了蓑衣斗篷，为少商披上。